“你可把我想得太能耐了,”他忍不住笑:“我隻會訂餐。”

“那我要吃披薩,十二寸的,辣的,咖喱至尊好了。”

“垃圾食品,小孩子。”

“我今年都滿二十歲了,馬上就二十一了,不是小孩子了。”

這句話真正逗得他大笑起來:“喲,都二十歲了。”

她沒有力氣跟他吵架,狠狠瞪了他一眼,大搖大擺的參觀起屋子來,客廳轉過走廓是一間視聽室,一堆器材擱在那裏,她專業多少沾邊,放眼望去全是發燒級中的極品,忍不住批評:“燒錢!”

“錢掙來就是的。”他仍舊是那種漫不經心的調子:“不錢掙錢幹嘛?”

視聽室旁則是偌大地CD室,三麵牆從天到地,密密匝匝,眼繚亂全部是CD,分門別類,放置得整整齊齊。這房子的層空本來就高,架子從地麵一直抵到天板,更顯得氣勢恢宏,看上去像國家圖書館的音像資料室,又像是唱片公司的CD倉庫,但唱片公司也未見得有如此豐富的收藏。她隨便打量了一下,就看到心愛:“這張借我。”

“不行!CD跟老婆不外借。”

“小氣!”她氣惱:“再說你有老婆嗎?等你有了老婆再說這話不遲。”

她跟他一吵架就肚子餓,幸好送餐及時到了。酒店服務生一直私餐廳,擺好餐具才離開,結果她麵前那份是海鮮飯,她不滿:“我要吃披薩!”

“小孩子乖乖吃飯!”

她拗不過,隻好坐下來吃,折騰了大半宿,也確實餓了。海鮮飯很好吃,用料實在,味道也地道,他吃的是牛扒,餐盤旁擱著杯紅酒,她不假●

“是誰在敲打我窗

是誰在撩動琴弦

那一段被遺忘的時光

漸漸地回升出我心坎

記憶中那歡樂的情景

慢慢地浮現在我的腦海

……”

窗外仿佛真的有一點雨聲,其實這城市的秋天很少下雨,但窗上有輕微的聲音,或許是風。

守守覺得自己快要睡著了,倦倦的望去,牆上全是一方一方金字塔形的吸音棉,像是小時候吃過的一種巧克力,一格一格,突出小小的尖,入口卻是溫軟的,帶著可可脂特有的滑膩氣。

紀南方坐在沙發另一端,點燃一支煙,淡淡的白煙霧彌散開來,他的眼神有點飄忽。

“你一定是想起舊情人了。”守守微帶憐憫,又有點唏噓的樣子:“這首歌真惆悵。”

今天晚上他確實有點沉默,但聽到她這樣說,他臉上是一種啼笑皆非的樣子:“你胡說八道什麼?”

暖氣太暖,她本來趿著他一雙拖鞋,太大,索褪掉,將腳蜷起來,窩在沙發裏:“我大哥每次想起那位,就會聽一張黑膠碟,名字叫《Kinderspiele》,他在港認得她,當時大哥在碟店淘碟,他和那位同時看中這張,相持不下,連老板都沒有辦法,最後他開價高,買下來。那位生氣得要命,沒想到大哥買下荔,當場就送給了她,兩人就這樣認識。真浪漫,像電影對不對?”

他撣了撣煙灰,問:“後來呢?”

“後來——”她眼珠子一轉:“後來的事你都知道。哼!你甭想騙我出賣我大哥,然後再拿這去笑話他。”

他笑了一聲:“這麼輕易就看破我的企圖,太沒勁了。”

她覺得很安心,像是小時候和哥哥們呆在一起的感覺。她十二歲窘英國去,當時陪著她飛越重洋的是葉慎容。他那時也在英國念書,半大不小的兩個孩子,在異國他鄉真有點相依為命的感覺。雖然物質上豐沛,可是精神上其實很孤獨。同學朋友雖然多,在一起也十分熱鬧,但那是不一樣的。其實自幼她父母工作忙,很少會過問她,她有什麼煩惱,也都會對哥哥們講。她父親排行最末,伯伯們個個又都生的是兒子,隻有她父親生了她這麼一個兒,所以從小哥哥們將她愛護的很好。

蔡琴還在一遍一遍的唱,沉低醇厚的音:“那緩緩飄落的小雨,不停的打在我窗,隻有那沉默無語的我,不時地回想過去……”

環繞效果太理想,幾乎聽得清蔡琴的每一次換氣,每一聲呼吸,聲線如同飄散的小雨,帶著些微涼意,漸漸滲入人心底。

守守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