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小姐對文學的執著真是令人欽佩,聽說您寫的這部作品當中,男女主人公的故事主線是源自真實生活的,我想冒昧請問,這是源自您上一段婚姻的真實經曆嗎?”一個沒有戴記者證,錄音話筒也沒標記哪個媒體的人這樣問。
俞蓁一下就愣住了,這個問題根本不是事先溝通的,發布會之前也明確向各大媒體下了通牒,有關個人生活和感情的問題,她一概不回應。但是,竟然還是眾目睽睽之下,被問了這樣的問題,而且對方似乎有備而來,甚至用上了“上一段婚姻”這樣的描述,而在這之前,自己的資料都是嚴格保密的。
“不好意思,今天的采訪到此結束,大家有什麼問題請和製片方溝通吧,我們也不方便說太多。”Vicky眼看著俞蓁走了神,便知道她不對勁了,趕緊過來把記者擋下,一邊叫了幾個保安過來護送她離開會場。
俞蓁被簇擁著離開會場,走下台階時,她抓著包的手有些發抖。
心裏一直有個念頭在徘徊,一個模糊不清隻有淡淡輪廓的身影,不確定,她也不敢往下想。
七年了,該蹉跎的都蹉跎了,該遺忘的也都遺忘了,那個人並沒有來找她,她也應該大方的放下顧慮開始新生活才對,可是怎麼一踏上能跟他產生關聯的土地,她就變得那樣小心翼翼,那樣不知所措?
她不能接受這樣的自己。
為了躲開他,她在七年裏遁世過著修女一樣的日子,幾乎從不與外界聯絡,整個人生,仿佛就定格在19歲,這段不堪的回憶,她用整整七年來緬懷、舔舐傷口,試圖建起更堅固的堡壘。這一次,如果不是為了給母親生前創辦的基金會籌錢,她不會接這部電影,更不會這樣把自己暴露在鎂光燈下,從法國南部的鄉下,不遠萬裏到香港舉辦發布會,有意避開他的視線,可是好像,還是疏忽了!
匆匆回到房間,俞蓁就叫助理訂機票,一邊快速收拾自己的物品,披上外套準備離開,忽然目光一沉,落到桌上一個盒子上,在堆滿桌子的各式書迷的禮物裏,這個有著黑色牽牛花暗紋係著酒紅緞帶的盒子透著一股捉摸不透的清冷,鬼使神差地,她打開了它。
一些金燦燦的橘子伴著馥鬱果香落入眼簾,幹花瓣慵懶地堆積在四周做裝點,玫瑰的香氣和橘子的清冽交織在一起,誰也分不清彼此,好聞的異常,也奇怪的異常。
橘子?她見過書迷、讚助商送花送珠寶送各種玩意的,但卻沒有人送過橘子,因為,這種水果平常得太沒有存在感,不是拿得出手送人的東西,但就是因為它太拿不出手,所以反而可能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她心裏帶著點忐忑,有所期待,又有所顧忌。
叫來服務生,問這是誰送的,偏偏那個南亞膚色的侍應生是臨時雇傭,中文一塌糊塗,英文也是帶著迷之口音,比劃了半天,最後從梳妝台上搜出一張卡片遞了過來。上麵什麼都沒有,隻在右下角寫著“21”兩個簡單的阿拉伯數字。
俞蓁的心裏,當時就跟著目光的這一瞥重重地震了一下,21,是21克嗎?
古埃及人認為靈魂是有重量的,所以在人死去以後,變輕的21克,被認為是靈魂的重量,那麼這個21,應該就是靈魂之愛的意思吧。
這樣矯情的心思,一點也不酷,一點也不浪漫,一點也不莊曜麟。
俞蓁的心裏掠過一抹五味陳雜,沉寂許久的回憶忽然像開了閘的洪水,一下子湧出了安全防線,長長的歎了口氣。
他,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