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了一晚上的話,組織來組織去的,這會兒卻有點說不出口,手邊也沒有茶杯,連掩飾一下尷尬都做不到,隻能握拳掩唇,又咳了咳,才支支吾吾地說道,“那個……本王……我……就是來道個歉的。”
“嗬!”果不其然,暮書墨嗤笑一聲,很不屑,連接話都不願意了。
黎郡王便有些不太好意思了。幸好戴著麵具,臉上微微的赧意和歉意,倒也是看不出來。
如今,他臉上的瘡是完全好了,連疤痕都沒有留下,可見暮顏最後是真心實意幫他治療的,隻是丹田的問題,她也說了,無能為力。至於她自己到底是何機緣,他卻是不願去問了,所謂機緣,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穹樓裏的白衣女子
暮顏端著茶杯,聽著黎郡王明顯很不習慣的道歉,並未接話。
她不想說什麼沒關係。
那些因為她的失蹤帶來的麻煩和擔憂是真實的,那些良渚、夕照邊境的動蕩也是真實的,那之後的一連串連鎖反應也是真實的。
若黎郡王真的想借此挑起戰亂生靈塗炭,亦是輕而易舉。畢竟,大軍壓境,也是真的。
對此,黎郡王也知道。
他過來道歉,其實並不是一定要得到原諒,不過是求個心安罷了。畢竟,設身處地平心而論,若是自己必定不會原諒的,甚至,也不會如此大度地給他解毒。
雖然……暮顏在他那裏其實並不太像一個被綁架的人,倒更像是請回來的祖宗。
他刻意忽略心中那份因著知道她終將離開而帶來的不舍,那日宮宴之上,母妃執著她的手問她是哪家女兒的時候,她溫柔淺笑的模樣,那種歲月靜好現世安穩的錯覺,令他之後的每一日都有些神情恍惚。
會在閑暇、或者忙碌之時,偶爾回憶起那幾日的點點滴滴,想起那個頤指氣使的丫頭,想起她格外挑剔的口味,想起她畫的慘不忍睹的畫,想起燭火中她柔軟而認真的側臉。
就連青兒和紫兒,有時候也會對著地宮的放下發呆,明明是個囚犯,還是個特別麻煩的囚犯,卻連自己的小婢女都對她依依不舍。青兒說,因為暮顏每一次都會說謝謝……
他的臉已經徹底好了,但他還是習慣戴著麵具,還是不習慣照鏡子,也許這樣,她存在過的痕跡就會淡一些。
黎郡王坐了會兒就走了。到最後也沒喝上一口茶。
暮書墨心中嗤笑,就那郡王爺看著暮顏的眼神,也就是暮顏遲鈍沒明白,還想喝茶?沒直接趕出去就不錯了,覬覦他的小丫頭。
後來,月蟬和言正楓也來了。他們依舊是十指相扣,相攜而來,恩愛得羨煞旁人。
初為人婦的月蟬,梳起了發髻,裝扮也是一家主母的裝扮,少了幾分少女清冷,多了幾分成熟的韻味,聽說一品誥命夫人的封號在大婚第二日一早,就頒布到了丞相府,這裏麵,多少有些看在暮顏的麵子上,這一點大家心知肚明。
對於暮顏的離開,月蟬沒有表現地太多依依不舍,常年行走大陸的女子,早已習慣了相遇和別離,早已明白天下無不散的筵席。雖然這一次的離別,等到再次相逢可能會很久,畢竟從此以後月蟬便顯少能和以前一般無牽無掛地遊走大陸了。月蟬隻是拉著暮顏,絮絮叨叨事無巨細說著很多交代的話。
儼然來自於老母親的關懷。
暮顏看著這樣的月蟬,往日裏眉宇間淡淡戾氣已經消失不見,整個人呈現一種格外柔軟的狀態,想必,她的心結終於因為言正楓得到了很好的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