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幾步上前,將簾子撩開,露出一張青紫色的臉,臉上也是瘦骨嶙峋,隻有那雙眼睛,渾濁,卻發著奇異的光。

大門哐當一聲被打開,言正楓急匆匆趕來,他在隔壁偏廳聽到了這劇烈的咳嗽聲,這會兒一看,頓時怒了,手一揮,侍衛們一擁而上,將暮顏瞬間扣下。

因著這舉動,原還握著她手腕的那隻手被扯開,長長的指甲從手腕處一直狠狠劃過,在手背上牽出一條深深的血痕,滾圓的血珠瞬間就冒了出來。

“嘶!”暮顏狠狠抽了抽嘴角,侍衛們衝過來的時候,她下意識就要反擊,但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隻能裝作什麼都反抗不了的樣子,看著手背上那道觸目驚心的血痕,方才還覺得這丞相是個和善親民的,這會兒突然就衝進來,哪裏和善?哪裏親民?

反抗是不敢反抗的,隻敢在心裏腹誹。

這邊暮顏還在腹誹,太監卻已經衝了過去,“誒誒誒!快放了放了!快放了神醫!”

稱呼已經變成了“神醫”。言行也是毫不掩飾的緊張。

連言正楓都愣了……神醫?他不確定地看著被侍衛押在地上,皺著眉的矮個子少年,他正皺眉看著手背上的傷痕,這一注意卻又覺得那隻手似乎有些不對勁,有些奇怪的違和感。

但是一時間也捉摸不透到底是哪裏奇怪,隻能先讓侍衛退下了,問道,“陛下是怎麼回事?”眉宇間帶著審視看向暮顏,眼神有些冷和懷疑。陛下這幾日的確是說不了話了,基本都用咳嗽來表達,但是方才那咳嗽可是真的連內腑都要咳出來了……

“哎呀!大人誤會了,這位神醫說是見過這病症,有把握治好!陛下這是激動的!激動!”太監態度完全不一樣了,走過去扶起暮顏,賠著笑說道,“神醫莫要怪罪,莫要怪罪,丞相也是關心則亂、關心則亂……”

暮顏悄悄抽回了手,不動聲色地笑著表示理解,“自然。草民怎會怪罪丞相大人。公公也莫要叫草民神醫了,草民擔待不起這神醫二字,草民隻是略懂醫術罷了。”

“擔地起擔地起,那麼多禦醫都沒見過的,神醫卻說有把握一試,自然是比太醫們還要厲害的,自然擔得起神醫之稱。”公公彎腰屈膝哄著,誇了這許久之後,才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知……神醫何時開始治療?”

“草民先擬一份單子,將需要的藥材列出來,公公看著安排。在這之前,草民會每日過來給陛下施針,施針九日之後,就可以進行藥浴逼出毒素了,這藥浴每三日一次,一共十次,就可以痊愈。”

痊愈。這兩個字,在病人耳中永遠都是天籟,是所有生的機會。

她說的平淡,但是越是平淡,越是顯得胸有成竹,猛烈的咳嗽聲漸漸平息,隻是那雙眼睛卻已經亮若星辰,瞳孔都在顫唞,多少人來了又去,太醫、月家供奉老祖宗們,一個個皺著眉,無從下手,失望是什麼?他不知道,因為他一開始就在絕望的深淵裏。

沒有人知道什麼時候中的毒,某一日午後小憩之後,突然覺得全身上下燙得很,以後是發熱,可是怎麼退熱都沒有用。後來,就這樣了,起不了身,後來漸漸地也說不了話,全身都是膨脹的青紫脈絡,感受得到裏麵奔騰不息的血液。

而此刻,絕望深淵裏,有人伸出一隻手,那隻手,看著羸弱,看著不可靠,可是又有什麼關係,這是這麼久以來唯一的一隻手啊!

“神醫,快,請,紙筆就在這,但凡需要用到的藥材,老奴一定去弄來!”這不是說大話,就算天燼國庫裏沒有,但是月家庫存裏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