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顏卻是似乎並沒有聽到,她所有的心思都在方才的黑衣人身上,還有城南鐵匠鋪……一定有人去過了。

暮書墨卻再不理任何人,隻吩咐北遙,“去森羅學院驛館,找月嬋!”

“是。”北遙轉身,一個縱身,飛身上岸。姿態優美而輕鬆利落,疏忽間消失在岸邊。

暮書墨抱著暮顏走進畫舫,將她放在臥榻上,急的額頭都微微地冒著汗,他輕聲喚道,“顏兒……”他什麼都沒帶,這會兒除了輕輕撫摸著她皺在一起的眉毛,什麼都做不了。

“小叔……派人去城南鐵匠鋪……把老鐵看住。”她抓著他的手,疼痛使她的指尖都用上了力氣,粉色的指甲蓋因著用力變成了白色,指尖掐的暮書墨疼地一個激靈,他卻沒有抽出來,隻對著身後揮了揮手,身後唯一沒有下水的侍衛,無聲退下。

厲千星攙扶著郡主進來,身邊渾身濕漉漉的少女一個勁的哆嗦,咬著牙,冷極了,卻沒有去換衣服,隻是站在暮書墨身後,低著腦袋,就像是做錯了事情認錯一般。

厲千星眼神微閃,上前幾步,問道,“墨哥哥……小顏她?”

暮書墨未說話,他隻是撫著這孩子的眉毛,輕輕擦拭她因為疼痛冒出來的冷汗,心髒一抽一抽的疼,厲千星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便聽暮書墨沉聲喝道,“還傻站著幹嘛,出去等月嬋!”

那位郡主什麼都沒說,低著頭退了出去。

暮書墨的聲音,滿滿的森冷寒涼,宛若千年未化的寒冰!厲千星隻覺得冷,她突然覺得,若是暮顏真的死了……暮書墨,怕是要拉著整個熠彤一起陪他瘋……

就像是……六年前。

那一年,她未親眼所見,隻是聽說暮書墨被押進了天牢,她急著去找哥哥,哥哥說墨哥哥因為帶著佩劍大鬧承乾殿,殺了好幾個侍衛,被抓起來了。

墨哥哥是在一個月後被放出來的,他被關了一個月,朝臣就吵了一個月,有說承乾殿豈能容得他一個無狀小兒肆意妄為的,如此目中無人的樣子陛下威嚴何在?實在當誅!也有害怕將軍府覺得息事寧人的好……

後來,暮離寄了兩樣東西回來,半塊虎符和一塊免死金牌,這件事才被皇帝陛下壓了下來,所有人都絕口不提,也是那一天開始,暮書墨就完全變了人……

六年前的暮書墨,怕也是這個樣子吧。隻是對象變了,那個曾經令他打鬧承乾殿的人,如今他森寒以對,冰冷地質問——為什麼中箭的不是你!

“想哭,就哭吧……”耳邊,傳來暮書墨的聲音,無盡溫柔和心疼,從厲千星的角度,恰巧能看到,被暮顏拽著的手臂上,鮮紅的鮮血緩緩低落,一直低到她的心髒上,火燒火燎地痛。

她緩緩蹲下,抱住了自己。

原來,即使她下了她這一生最狠毒的心,即使她變得連自己都開始討厭,即使她因著這日漸占據她心髒的陰暗而夜夜不能寐,可是,她還是不希望,墨哥哥難過和疼痛。

小顏……你不會明白,我此刻有多麼後悔。

第一百五十五章 拔箭

月蟬匆匆而來,進來後一句話還未說,先一把推開了暮書墨,上前,“撕拉”一聲,就撕開了暮顏的衣服,露出幾乎被洞穿的肩胛骨。

被月嬋推開起身的暮書墨一看,眼睛就紅了,修剪的齊整平滑的指甲深深扣進掌心。

月嬋看著這慘不忍睹的傷口,麵無表情,轉身麻利地打開醫藥箱,取出一應用具,點燃蠟燭,將匕首烤紅,才正眼看向暮顏,皺著眉問,“你想怎麼來?”

無論怎麼來,都是傷筋動骨牽扯根本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