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一定有。
哦對,我有一個人要保護,那個人不叫我零,她叫我南瑾,或者瑾。聽說,瑾是美玉的意思。這個字,是我這一生裏,最眷戀的發音。
她有一雙很亮很黑,會說話的眼睛,那雙眼睛裏,有我見過一閃而逝的藍光。她說,那是她最大的秘密。她會絮絮叨叨很我說很多,重要的,不重要的。不管說什麼,隻要在她身邊,我都覺得很輕鬆,很滿足。
她要我留下,做她的夥伴。這件事,我違心拒絕過兩次。因為我知道最後我還是會離開,我這一生,存在的意義,便是遇到她,守護她,雖然時間如秋蟬般短暫,但我依舊感激。隻是……擔心她會難過。
她其實是一個很容易就會難過的人。
就像我拒絕她的時候,她就很難過。其實,我很想她做我的夥伴。非常想。
我沒有夥伴。零的夥伴隻有那一把匕首,聽說還是一把很有名的匕首,削鐵如泥。可我不在乎,即使是一根竹簽,我也可以殺人。
哦對,現在我不是殺手了,我叫南瑾。我這一生存在的理由,就是等到她,保護她,站在她身側,成為她的,夥伴。
……
南瑾仿佛做了一個很漫長,很漫長的夢。雜七雜八舊事記憶,紛紛擾擾地如同摻雜糅合在一起,又重新回憶了一遍。以至於夢裏醒來的時候,他有些不太清楚到底身處哪裏的迷茫。分不清前塵往事。好像自己還是那個代號零的殺手,又好像不是。
昏黃的陽光從開著的門口灑進來,溫軟而美好。他緩緩抬起自己的右手,帶著病態的蒼白,根根骨節分明,隻有他知道,這隻手染了多少鮮血。
少女坐在大大的書桌後,手執狼毫筆專心寫著什麼,白皙的容顏在日色中蒙上了一層暖意。那個少女,他不認識。
注意到他的目光,她抬頭看來,微微一笑,笑容溫軟而繾綣,她說,“恭喜你,重獲新生。我叫月嬋,是暮顏的師姐。”
新生。他為這個詞微微笑起來,弧度有些生澀,他不常笑。
“暮顏呢?”他問,聲音沙啞地嚇了自己一大跳。
書桌後的少女微微一笑,眼神莫測,直截了當地說道,“病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毒發
暮顏病了。
那日夕照帝離開幾乎是半個時辰後,南瑾就毒發了。這遠遠出乎了他自己的意料之外,而如今的顏府,看著鬆懈,實際上沒有一個地方是不在掌控之下的。
南瑾根本不可能在身中劇毒的情況下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幾乎是立刻就有人將他攙扶著到了暮顏跟前……
那是南瑾第一次見到暮顏的臉色這般死灰慘敗,他看著她跌跌撞撞地衝過來,握住了他的脈搏,他知道自己已無生機,當下就伸手握住了她的,輕輕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很是疲憊的樣子。
他沒想到會這麼快。這些日子過得太過於溫軟,連日子都記差了。陽光下的溫度如此讓人眷戀,他不想在做回零,他隻想做這個叫做南瑾的少年。
因為瑾,是美玉啊……
他不想告訴暮顏,自己是個連名字都沒有的殺手,也不想告訴她,自己終將死去。因為組織裏給他們下的藥,名為風箏。
最美的名字,最毒的藥。
他擔心她難過,又擔心她不難過。
他看著暮顏,握著她的手,似乎是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附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那句話說完,暮顏就覺得,心髒的某一處被強烈地撕扯過去,摧枯拉朽般,撕裂了她全部的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