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人不覺得,聽得人卻暗暗心驚,的確,為什麼每天的菜需要一樣呢?這麼簡單的道理,卻從來沒人想過,如今被人家說出來了,才覺得竟然如此簡單,他正色說道,“屬下謹記。”

暮顏又交代了幾句,確定沒什麼遺漏之後,才起身帶著南瑾準備離開,她揮手讓郭掌櫃先走了,她也不是擺譜要人家送出大門的那種人,正好走走看看再檢查一遍,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筆產業,她心裏不是很有底氣,卻不容有失。

院子裏,是她從斷魂山回來以後栽過來的藥草。都是對生長習性沒有太大要求,但是市場上價格相對較高,質量卻良莠不齊的品種。

前院大堂裝潢一新,完全看不出當日落滿蜘蛛網的模樣了,雖然桌椅都是前東家留下的,不過也已經修繕過了,整個大堂以紅黑基調為主,很是大氣內斂。

她轉了一圈,很是滿意,郭東升站大堂裏指點小廝打掃,看到暮顏準備離開,小跑著走來相送,對他來說,無論這位小姐如何親善,該有的禮數他還是要有的。

暮顏站在門檻內,看著前方,沒有回頭,聲音淡淡地道:“郭掌櫃。我這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給你最大的信任,也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給你最好的待遇。你……莫要讓我失望了去。”

那聲音,仿佛帶著千鈞之力般,壓了過來。郭東升彎了彎腰,格外謹慎地保證道:“屬下定不負東家所托。”

“如此,甚好。”

一味的親切隨和在管理上永遠行不通,壓力自然還是要有的。她淡淡地說罷,帶著南瑾走出了萬品樓。

留下一臉凝重的郭東升。

此時濃霧盡數早已散去,淡淡的日光籠罩下來,小攤小販沿街售賣吆喝,倒是比清晨熱鬧許多,她帶著南瑾走走停停,很有閑情地逛起了街。

這個時候的少女,突然很是少女,看什麼都很是新奇,小攤上的東西款式簡單,質量也不是很高,隻是給尋常百姓家的小姑娘玩的,價格也很便宜,她看看這個,摸摸那個,倒也有趣。

“他也許會拿了你的配方另起爐灶,畢竟,那些材料並非不可尋。”南瑾突然開口。

仿佛沒想到他會突然說這麼長一句話,又或者隻是驚訝於他說的內容,前麵的少女頓了頓步子,繼續往前走。

她何嚐不知道這樣的風險很大。南瑾都知道的事情,她怎麼會沒想過。現在隻是一個開始,往後呢?當他,或者主廚,或者萬品樓裏的某個人,了解了其中內幕,知道了藥膳其實一點都不深奧,更何況藥膳所需要的,基本都隻是不太難尋的藥材。

那麼,隱於幕後,無人知道的真正主子,又能怎麼樣?

似乎因為這個略微有些沉重的話題,暮顏也不玩了,沿著道路右側安靜地走,低著頭看不清表情,走出十來步,才笑意森森地說道,“想來,讓他們後悔自己的選擇,亦不是難事。”

那樣的笑意,帶著破釜沉舟殺伐果決的肅殺和涼意。南瑾突然覺得,這春天的風,終究是冷的。冷到了骨子裏。

暮顏卻並沒有在意南瑾的心理活動,話題一轉,問道,“南瑾,你有夥伴麼?”

夥伴?他自然是沒有的。他的夥伴隻有手裏的匕首。夥伴這種東西,關鍵時候不是用來出賣和背叛的麼,他自然是不能要的。就像他一直覺得暮顏太過於仁慈,如果是他,那麼萬品樓掌櫃、主廚的家眷,他都會捏在手裏。可是她沒有,她並不心存疑竇。

他沒有吭聲。

“我大約可以猜到你是做什麼的……想來你是沒有夥伴的,那種可以將自己後背交付的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