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顏見她收了手,轉身看沉施,突然就沒了玩鬧的心思。
這個丫頭,不過跟她認識了才幾天,她知不知道她這麼衝上去,那些可能對著她來的巴掌,就會落在她臉上。自己好歹有個將軍府三小姐的名頭掛著,動手的人還要忌諱下,可是這個丫頭呢?誰會忌憚她?她又挨得了幾巴掌?
“二姐,我家小丫頭現在不叫春花,叫沉施。”她斜斜倚在門框上,明明是極其不淑女的一個動作,半點沒有大家閨秀的教養和規矩,但就是偏偏給人一種格外端麗高華、貴氣優雅的感覺,涼涼的表情看著一群趾高氣昂的小孩子,淡淡的說,“古有美女西施,在河邊浣紗,美貌驚動了魚群,魚兒都沉到了水底,是為沉施。沉施,你家小姐說話,你也不聽了麼?你家小姐跟你說過什麼?”
原來,她的名字意思這麼好聽……沉施的聲音悶悶的,仿佛帶著委屈:“小姐說,不可以自稱奴婢,不可以動不動就下跪。”
“那還不起來?”
“是……可是小姐,她們……”沉施不敢不起,她家小姐比往日裏好像多了分氣勢,那氣勢讓她不由得聽命。半分反抗不得。
暮顏轉身,揉了揉這丫頭的腦袋,明明隻大了一歲,可是這動作做著,卻像一個大人,看著胡鬧的孩子般,包容而淡定,隻是說出的話,卻是對著暮雲韓:“二姐。美人之美,在於優雅、得體,如若美人和那冬日午時站在街頭嚼著瓜子大聲爭吵三兩一堆,四五一群的潑婦們雷同,可有美感?或者如同不知所謂叉著腰瞪著眼爭吵不休隻會鬥嘴皮子功夫的無賴們,可還有美感?”
“你——!你敢羞辱我!秋月,打!”惱羞成怒,頓時忘記了剛剛那個凜冽的眼神,一定隻是她的錯覺,這個廢物私生女,能有什麼本事。
“是!”秋月此刻正好在暮顏邊上,揚手一巴掌揮下,沉施一個箭步衝了上去,閉著眼等著巴掌落下,卻久久都沒等到,小心翼翼睜開一條縫,卻見秋月的巴掌被暮顏穩穩地接住了。她心有餘悸,回頭看著自己身後的小姐,拍了拍胸口,道:“嚇死我了……”
“你這丫頭,沒事衝上來幹嘛?二姐跟我鬧著玩呢。老夫人愛靜,最是不喜歡小輩們之間的紛爭,二姐怎麼會明知故犯呢?”
她看似對著沉施說的,卻一句句仿佛一盆涼水,倒在了暮雲韓的頭頂。是了,老夫人極愛麵子,又素來不喜歡二房,恐怕這事兒直接鬧起來,就算再不喜歡暮顏,可是始終是大房一脈,老夫人偏幫誰,真不好說。很有可能,自己半分便宜都占不到。
更何況如今看來,這麼吵下去,自己也是占不到便宜的,這個傻子,說罷,人家壓根兒不動怒,打吧,好像她還有點蠻力,自己這邊試了兩次,根本不是她對手。
權衡利弊了一翻,重重地“哼”了一聲:“下人就是下人,再怎麼不下跪,都是下人!私生女也終究隻是私生女,就算飛進了這將軍府,依舊是一隻麻雀!哼,秋月,走了!”
早晚有一天,她會把這個賤丫頭和她那個下賤婢女一起趕出府去!
暮顏看著暮雲韓帶著丫頭浩浩蕩蕩地離開了小院,看著一臉“我錯了”表情的沉施,心髒的某處突然就軟了。來到這個世界六年了,記憶裏的東西黑暗到讓人絕望,雖說不至於憤世嫉俗,可是一路走來,再不敢輕易相信。安大娘的善意簡單而純粹,但在親生女兒和她之間,她選擇了弄斷玉佩繩子,假意傷了腿以此讓自己的女兒得了玉佩離開;暮將軍的善意熱烈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