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裏消失的下巴
by----—— 盡
(1)
春天的那學期我隻選了攝影(101)的課程，最初始的基礎課。
於是很閑，我就在衣櫥裏擺弄衣服，
猶豫著衣掛和衣掛之間的距離是5cm好還是4cm好。
陽光在灰塵間走來的時候常常已是午後，我才出宿舍的門。
在樓道裏有時會碰到她------
一個高高細細總穿著露肩白背心的女孩。
她的肩膀和手臂有淡淡的肌肉塊隱現在那裏。
很象Maggie Ryan在"City of Angles"裏最後的那個早晨，
為那個因她跌落來人世的魂靈做水果沙拉時穿的一樣，
一樣的小背心一樣隱隱的手臂肌肉隆起。
隻是Maggie Ryan更圓潤，樓道裏那個女孩更堅毅，背微駝。
她的眼底有淡淡的黑暈，一種盯住某種東西滄桑著看的感覺。
她的眼睛總是飄過我，連句"hi"的表情都沒有。
春天天已經很熱，花開的亂七八糟的。顏色很雜。
沒有她永遠的白背心和黑仔褲看著舒服。
我趴在被窩裏想著該教的攝影作業，一邊卻想著她的手臂。
她的背心她的黑眼暈和白白靈巧的下巴。
如果能把心裏的影子拍下來就好了，有時這樣想著……
卻始終沒有出門拍過一張作業。
(2)
春末，天更熱了，花開始俗豔的笑和在陽光下打嗬欠。
我看她經常背著三角架和相機出出入入的，
一次還在圖書管碰到過她。她始終一個人始終短發。
每次我都不大敢看她的眼睛。
她高我半頭，於是我總很自然的在她的下巴上掠一下。
白色透明的弧度，露出一種緘默無奈的表情。
在細微的光裏向前孤獨的伸著。其實是她一直在向哪裏走著，
我始終沒有機會可以仔細揣摩她的臉她的手臂。
後來某一天她的房門裏忽然多出來一個女人，但是很少進出。
不過我還是看得到那個女人很有風塵。
妝很濃金發很長，不乏美麗。隻是倦怠的象貓。
我也仍是一心的無所事事。
爸爸每兩個月固定來一個電話，問同樣的話。
一個哥哥八年裏隻是四年前來美國時通過一次電話。
除此之外我沒什麼親人。
好象過的是那種夏天一個人聽著空調絲絲叫，
捧著大筒冰淇淋一吃到底的閉塞日子。
我已經記不起最後一個男朋友是哪一年的事了，
恍惚好象是個天津人，很高，英語係的。
在夜裏台燈下聊天，講到我心裏總聽得到一個聲音/
他誇張的睜大了眼，嘴裏有咽唾液的幹燥聲音。
我就感覺他要吻了，結果如是。一點也不意外一點也不美麗。
夜裏他說他的什麼什麼好大。我沒法不說嗯。
不過忍不住問你怎麼會知道啊？他說三歲時他外婆這樣說過。
為了表明我並不知道其他男生。我忍住沒說出和他外婆相反的話。
那些日子真沒勁的。比這個春天還沒勁。
至少這個春天開始有她的樣子在樓道裏飄過，
盡管我好象看得最多的也不過是她的下巴。
(3)
我實在懶得去上課，就想起也許找她借筆記，
覺得她一定早就選過攝影基礎課的，說不定還能拿到期考試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