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薑沒有想到,過了這麼久,自己竟還能聽到夫君之案的個中內情,立時走近豫王,“實情究竟如何,是誰?這一切都是誰策劃的?”
李重景眼神陰鷙,看著雲薑,一字一句說出,“就是夫人昨夜所嚇的那個人啊,從策劃此事,在咱們的聖上麵前煽風點火,安插她的兄長在宣武侯身邊做副將,再到蘇阿讚圍剿武侯時,南顯揚從背後捅中武侯要害的那一刀,全是拜宮中那位南妃所賜。”
雲薑跌坐在地上,悲泣不已,更為自己昨夜的心慈手軟而後悔,“原來是她,她沒能得到少商的心,活著不能將我們分開,竟生此毒計教我與少商陰陽相隔,實在太陰毒了,昨夜……昨夜我就不該那樣輕易就放過她!”
“此女的確狠辣,起初本王隻知武侯是遭人謀害,並不知道就是那位南妃身邊的人,直到近日進宮,本王的隨扈才認出南顯揚來,本王又從早年宮中的舊人處打聽,才徹底查清此事真相。內有寵妃,外有權臣,南氏如今已是樹大根深,僅憑夫人與沒落的源閥之力,想要報仇,簡直比登天還難,夫人不妨考慮……”
還未等他說完,雲薑便起身脫口而出,“我願意與殿下結盟,不知道現在,當務之急是需要我做什麼?”
“夫人別急,夫人現在隻需將諸位皇子牢牢握在手中,穩住陛下的聖心,其餘的咱們再從長計議,等本王打點好一切,必要的時候,夫人當以貴妃之尊攜皇子站在本王這邊,夫人能否做到?”
站在他那邊?那麼李重景此舉是想要逼宮了。
雲薑思忖了片刻,舉起茶盞,“好,為了玉藻,為了源氏,我以茶代酒,希望早日聽到豫王殿下的好消息!”
宮中暗流湧動,而遠在邊城的衛風等人在出蒼莽山的途中被野獸伏擊,薄櫻與其帶著源閥府兵一場血戰,好不容易殺出一條血路,抬著一副藤條樹幹編織的擔架走出蒼莽山。
為盡快趕回京城,十數人進城換了馬匹車輛就即刻馬不停蹄,不眠不休地跑了三日,晚間才肯找客棧休息一晚。
衛風環顧了眼四下,謹慎地從馬車內接出一名頭戴鬥笠黑紗的男人,扶著他緩步走入客棧,也未在廳中停留,徑直上了二樓客房。
那個男人進房後發出幾聲沉悶的咳嗽,吃力地交待衛風,“門窗關好,不要點燈……”
衛風對他也是言聽計從,“這幾日車上顛簸,累壞了吧,我這就去給你打些熱水上來洗澡,哦對了,還有吃的,你要多吃點好的補補,這樣皮肉才長得快。”
薄櫻背著藥箱進來,謹慎地關上門,“衛風,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少說話就少說話,言多必失,你先下去用膳吧,今晚與前幾日不同,此地人多眼雜,晚上要更加仔細些。”
衛風身為大將,此刻麵色凝重,任由薄櫻一個女子左右支使,也無半分怨言,又看了眼屋內那個男人才下樓。
“阿櫻,你不用這麼緊張,我如今的樣子,不會有人認出來的。”
薄櫻打開藥箱,動作嫻熟地將瓶瓶罐罐按份例倒入碗中調和,“我不可以不謹慎小心,你現在……是一人兩命,若是不能將你平安護送回京,我就對不起……”
她哽咽著沒有再說下去,坐在床榻上的男人終於摘下黑紗鬥笠,屋內光線極暗,他的長發幾乎遮住了半張臉孔,眼神憂鬱,另外半張臉雖然十分可怖,可依舊能看出熟悉的輪廓,英挺的鼻梁,他曾是萬千少女的春閨夢裏人,京都四公子之首,也是文武雙全,年紀輕輕就權傾一時,叫敵寇聞風喪膽的--武侯少商。
如今卻成了佝僂著背脊,一身傷病,不敢見光的懦夫。
薄櫻將冰涼的藥膏抹在他臉上,接下來是由表皮深入骨髓的疼痛,可縱然這樣,他的臉上也毫無悲喜,也許這樣的疼痛,跟他清醒之後所承受的痛苦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
全身被烈火灼傷,沒有一處好肉,髒腑皆被鈍器所傷,燕潯為了延續他的性命,刺激身上的新鮮皮肉生長,又讓他服下了鬼穀藻,既是毒,也是藥。能延續他的性命,毒素卻浮現在臉上,致使左半邊臉悉數潰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