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薑袖袍一拂,“蘇大人好生奇怪,大人是當朝一品,皇上的股肱之臣,本宮一介後宮婦人,豈敢擅論大人之罪。”言罷眉眼帶著幾分委屈看向睿帝,“臣妾相信皇上會給臣妾及宮中女婢一個安穩無虞的棲身居所。對嗎皇上?”
睿帝寵溺地輕撫她鬢角碎發,將她的手攏進袖袍中,“當然。”繼而斂下笑意,看向蘇阿讚,“蘇卿,你是朕一手啟用的,也相信愛卿對皇室的忠誠之心。可愛卿所訓練出來的禁衛軍如此魚龍混雜,實在叫朕難以放心。這樣吧,你且將女樞宮外的那隊人全數調走,等哪天摘幹淨了,什麼時候你確保宮中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再送回來。”
蘇阿讚在睿帝麵前辦差一向從無差錯,沒想到卻在女樞宮之地翻了船,睿帝雖未明令降罪,言中的猜忌之意卻比官降數級還叫他心中寒涼。
“臣遵旨。”
“嗯,至於此次衛將軍等人赤手空拳護衛女樞宮有功,朕就特許其可佩刀劍於女樞宮內外行走,愛妃意下如何?”
睿帝此言一出,蘇阿讚霎時警惕起來,“皇上,衛風乃外宮之人,在邊境軍營又曾忤逆犯上,皇上不可……”
尚未等他說完,雲薑就吹了吹指甲,“大人說本宮的舊人不可什麼?當日軍營中是何種情形,皇上想必最清楚,即便以往不論,隻看今日,在這宮中會真心回護本宮這一介婦人的,卻不是大人麾下的內宮之人吧。”
睿帝不願雲薑再想起自己逼她就範時的情形,厲聲訓斥蘇阿讚,“今日疏忽至此,蘇卿還要多言嗎?還不下去!”
蘇阿讚沒想到自己竟會被皇帝當殿驅逐,退出殿外的一瞬抬眼看向上首,韓貴妃正看著他,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如今宮中誰說的話在皇帝麵前最有份量,已經分明。
殿中閑人退去,雲薑若有所思地將手從睿帝手中抽回。
“阿薑,怎麼了?”
“如今女樞宮守衛出缺,臣妾總不能安心,心中倒有個主意,隻是想起方才蘇大人所言,若是皇上仍舊不放心源閥舊人,臣妾也就不便提起了。”
睿帝明白她話中之意,放在膝上的手,指節微微動了動,似乎經過一番掙紮,麵上才露出和煦之色,“怎麼會呢阿薑,宮中發生這樣的事,朕難辭其咎,蘇卿整頓禁軍的這段時日,就命衛風再帶些得力的人進來護衛女樞宮宮禁吧。”
他答應此事在雲薑的意料之中,可雲薑沒有想到,他會這樣爽快。
李衍為她攏緊風袍,“愛妃今日受驚了,晚上好好休息,朕改日再來。”
離開女樞宮,李衍忽然覺得悲哀和難過,今日之事遠非他所見的這麼簡單,他雖心甘情願被溫柔婉順的雲薑利用,卻沒有想到雲薑今日會以此事暗中逼他安插源閥舊人入宮,可想而知,她並無一日忘記源少商之死,所做的這一切,隻是在一步步扼住他的咽喉罷了。
“李進忠,你覺得朕,是否太過寵溺貴妃,太放任她了?”
“陛下繼位至今,如此遼闊的大贏國土都能治理地井井有條,即便許了貴妃此事,也必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奴才不敢妄言。”
睿帝輕嗤了一聲,“自從上次朕訓斥你之後,你這奴才,說話是更加滴水不漏了,可這次你卻錯了,今日的決定,如同在宮中為朕自己埋下了隱患,連朕也不知道是對是錯,可轉念想想,朕連心心念念想殺掉朕的女人都可以留在身邊,又有什麼是不能做的呢,以後不過要多操些心罷了。”
李進忠垂首稱是,“這天漸漸熱起來了,乾坤殿地處東西宮交彙之處,殿閣冬暖夏涼,陛下政務繁忙,若是想哪位娘娘了,可不必禦駕親至,吩咐奴才去請就是了。”
“你這老東西!”
一句話既討好了皇帝,又將睿帝的心思婉轉地說了出來,李進忠在宮中活了這把年紀,也無虛度。
短短月餘,一切都按照雲薑的計劃中發展,看來這一步退的甚好。
她正欣慰於女樞宮終於由她自己的人把守,如鐵桶一般叫人無懈可擊,外邊小宮女就傳來南妃有恙的消息。
“貴妃娘娘,聽女華宮的人說,南妃娘娘突然暈倒了,想來此次病的不輕,您看,此事要不要通知皇上?”
雲薑不以為然,喝了口茶方道,“她害起人來比誰都精神,在皇上麵前連狡辯也是中氣十足,能有什麼了不得的大病。皇上那裏就不用請了,本宮去瞧瞧,她到底想耍什麼把戲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