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雞……”
“沒說你偷雞的事。”矮道士翻了個白眼,跟那夫人談攏了價錢,與高道士站在一處,準備開壇做法除去狐狸精。高個道士從背後拔出一把利劍,劍鞘上寫著寒光閃閃的“斬妖”二字。
棠溪看到了那把斬妖劍,頓時害怕起來,他道行不高,但好歹是個修成人形的妖,普通的兵刃傷不了他,但這斬妖劍他見過,前些年那隻灰狼精就被一把這樣的劍殺死了。
閃著寒光的斬妖劍,帶著破空之聲,直朝棠溪的心口飛去。
劍尖還未觸及身體,棠溪已經感覺到了那徹骨的寒意,禁不住閉上了眼睛。腦海中有許多個念頭閃過,父母早逝,又沒有兄弟,鄰居黃鼠狼每天隻惦記他養的那些雞,大概沒人會為他突然死去而悲傷……種種念頭閃過,最終停留在一張俊美至極的臉上。
泓涎……
“嗡——”斬妖劍在距離心口三寸處驟然停了下來,發出一聲不甘的嗡鳴。
“什麼人?”兩個道士一驚,迅速擺開陣法。
“咻咻——”無數的紅繩鋪天蓋地而來,瞬間將兩個道士捆了個結實。
“泓涎!”棠溪身上的繩索鬆開,愣怔了一下,一頭撲進了泓涎的懷裏。
泓涎微微蹙眉,他很少與人如此親近,但感受到懷中瑟瑟發抖的身體,本打算推開小狐狸的手,緩緩拐了個彎,攬住了小少年的脊背,輕輕拍了拍。
“爾等緣何傷他?”感覺到棠溪有些站不穩,泓涎索性讓他變成小狐狸,揣到懷裏。
“他是狐狸精!”高個道士梗著脖子道,“近來人間夫妻多有不睦,定然是這妖孽作祟。”
泓涎愣了一下,不由得失笑,說起來,還真是這狐狸精作祟,不過,作祟的方法不是勾引人家丈夫,而是把比翼鳥當雞圈養起來。
“師兄說得沒錯!”矮道士連忙附和,師兄弟倆對視一眼,均是一愣。矮道士突然紅了臉,高個道士輕咳一聲把臉扭到了一邊。
“咦?”小狐狸扒著泓涎的衣襟看,不明白這兩人怎麼了,方才還凶巴巴的,這會兒怎麼害羞了?
捆著道士的紅繩,乃是姻緣紅線,泓涎幹咳一聲道:“他們被捆仙繩迷了神智,等繩子解開就好了。”
泓涎揣著小狐狸,單手拎著兩個道士,騰雲而去。
將兩個互相交換曖昧眼神的道士扔到溪水裏泡著,泓涎把最後一個糖人交給變回人形的小狐狸。
“你要走了嗎?”棠溪看著手中的糖狐狸,他知道,這是第一百個糖人,吃了這個,泓涎就會帶著那兩隻雞離開了。
“比翼鳥已經會飛了,我也該回去了。”泓涎看看小狐狸腦袋上耷拉下來的耳朵,抬了抬手,在空中停頓片刻,複又收回了袖中,轉身離去。
“啾——”隨著一聲長鳴,青紅相間的比翼鳥盤旋而上,一飛衝天。
蠻蠻之鳥,翱翔九天,夫妻見之則睦,帝王見之則仁。
又是一年燈會,一個身著廣袖長衫的青年緩緩走在人群中,正是已經長大的棠溪。
“相公,快看那糖人。”似曾相識的話語又在耳邊響起。
“那東西是哄小孩子的。”丈夫的聲音中帶著些許無奈,卻沒有生硬地拒絕。
“那,咱們買了之後躲到巷子裏偷偷吃。”妻子小聲說道。
棠溪看著那笑著去買糖人的夫妻,又看看那捏糖人的老頭,慢慢轉身離去。山中無歲月,他也不知道已經過了多少年,隻知道比翼鳥定然已經巡遍了天下。如今,再沒有道士因為夫妻不睦而來捉他,也在沒有一個叫泓涎的人來管他討要單翅膀的雞。
“呦,這不是那小狐狸嗎?”小蠻用腦袋撞了撞哥哥。
“我瞧瞧,”大蠻把弟弟的腦袋抵過去,用僅有的一隻眼睛歪頭看,“還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