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劉瑕呢,她看著吳總笑起來——她又怎麼能沒料到吳總的這個問題?這種操縱伎倆,又怎麼能不為她熟悉?
“啊,牛排到了。”她說,低下頭切割豐潤多汁的牛排,粉紅色的肉在刀鋒下滲出一點點汁水,主廚細節做得好,靜置五分鍾後,纖維膨脹,所有美味的肉汁都被鎖住,她咬上一口,再次加強心理準備,早料到了會有這一刻,但多點時間也好。
等侍者退出去以後,她才繼續說,“不答應,隻是為了不鼓勵你的幻覺,誤以為你還能有努力的空間——不過,今天情況特殊,你覺得,我叫你一聲以後,月湖山莊的事就算是完了?”
她的語調有點硬撐,像是個詐唬的牌手,想要虛張聲勢,用高要價把對手嚇走,這一點示弱的表現,成功激起吳總的興趣,他眼也不眨就跟著加價,“當然——還有,你不是想搬去國金嗎?隻要你肯叫我一聲爸,那個單位,我送給你了。”
“好啊。”劉瑕驀然一笑,容顏綻放,容光煥發,她毫無芥蒂,甜甜地、順暢地,甚至是帶了幾分戲謔地叫,“那就謝謝爸了。”
“……”
吳總再度沉默下來,眼神在劉瑕臉上遊移著尋找破綻,片刻後閃過失落:這一局,是他輸了。
兩個聰明人之間,沒必要胡攪蠻纏,他歎口氣,抓起刀叉,卻終究失去胃口,又放下來呷一口茶,望著劉瑕優雅專心的吃相發怔。
“像我。”但不旋踵,又找到精神勝利法,他臉上又出現了盈盈的笑意,“你可以不喊我爸爸,不認我爸爸,但你心裏清楚,你身上流淌著我的血,你繼承了我的基因,你終究是我的女兒,蝦米,這一點,你永遠也不能不認……”
“我沒有不認啊。”劉瑕把整小塊牛肉吞下去,她扯出個微笑,語調宜人,“我一直都認的,我遺傳了你很多——很多很多,這一點,我比誰都清楚,怎麼會不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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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紅色的葡萄沉甸甸的懸在指尖,很快被潔白的牙齒咬下,迸出芬芳的果汁,深紅色的西瓜肉緊實透沙,在唇角染紅一片,氣味芬芳的薰衣草玫瑰冰淇淋、山羊奶酪配正宗法國麵包,美食一道接一道地上,一道接一道墜入胃袋裏,簡短的對話偶爾被交換。
“你去月湖山莊見誰?”
“我的一個客戶。”
“他的身份?”
“保密協議,不方便透露。”
“景雲那邊的案子,會對你的安全造成影響嗎?”
“勞您關心了,應該不會。”
“有沒有興趣來給集團做一次心理培訓?”
“恐怕沒有空檔。”
“吳瑜那邊,你能提供什麼幫助嗎?”
“遺憾的是,不太能。”
“真的不能?”
“你肯定已經約了最好的醫生,既然如此,我又能給什麼幫助呢?”
“國金那套盤,你有什麼要求?”
“沒什麼特殊要求,準備好法律文件,找我簽署就可以了。”
“好吧……唉,這是我做過最虧本的生意了,一個字,一套辦公室就沒了……蝦米,真忍心看我這麼虧本?”
“覺得虧本,您可以別送,沒關係的,字沒落下去都沒有法律效應,我當然不會追究您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