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

“全國範圍內,200多個億。”連景雲說,“這還是往低了說,單單是S市,一年20多個億的車險理賠金額裏,說50%都是這麼做出來的也不誇張,這10億裏,90%都是車主聯合汽修廠,報損金額在5000元以下的小保單,這麼點標的,警察不可能給你立案調查,命案都破不過來,還破你這個?公司除了自認倒黴沒別的辦法,定損員都不愛爭了,隻要你一口咬定,就算大家心知肚明,他也拿你沒辦法,最多就明年提你保費,那你還可以換家保險公司買,完全沒有任何風險。”

“十億去了九億,剩下一億還有點做頭,”連景雲把車打到路邊停好,帶著劉瑕走向路邊派出所,“這一億就是蓄意騙保,不僅僅是蹭你車險便宜,免費換零件啥的了,理賠標的一宗不上萬,甚至是上十萬,他們看不上眼……我從兩年前就盯著他們了,這夥人應該是包攬了S市40%以上的豪車事故,兩年內起碼騙了兩千萬以上的理賠金,這個案子現在我拉了好幾個老同學參與,隻要能打開突破口,絕對是市局掛號的亮點案,他們的先進,我二套房60%的首付就都穩了,蝦米,全都靠你了,你可得給點力。”

沈欽對連景雲的攻擊,當然是非理性的,起碼關於他的能力,劉瑕就有不同觀點。連景雲能在幾年內做到高級調查員,怎麼能沒兩把刷子?除了膽大心細、善於學習以外,他還有個很突出的優點,就是善於協調自己的人際關係,挖掘自己的獨特優勢。

——比如說,保險調查員的一大煩惱,無法和警方形成聯動,這對他就不是什麼問題,連景雲在警校人緣特好,同期同學大多都分配到了S市大大小小的派出所、分局,此外還有師兄師弟……全都是預備人脈,劉瑕猜他做車險定損員的時候就絕對不會被警方環節困擾,對大部分定損員來講,案件在‘如果您還不撤銷申請的話,我們隻能把資料移交公安機關’這句話以後,事實上就已經結束,隻要車主夠膽挺下去,十有八.九這件事也隻能這麼了結,資料發往警局隻能是石沉大海,但對他來說,隻要一通電話,三天內絕對有刑警上門約你喝茶。就劉瑕對社會心理學的了解來看,大部分人在自知違法的情況下,大概也就隻能堅持到這一步了……

即使不是把雙簧唱到這地步,配合調查,獲得警方的一手信息,對連景雲來說都不是什麼難事,調查員的第一大難關【很難參與調查】,他輕輕巧巧就邁了過去,第二大難關【沒有詢問權】,更完全不是事兒,這幾年,連景雲沒少作為保險公司的調查員‘配合詢問’,他的第一套房子,就不知有多少是這麼‘配合’出來的。

當然了,派出所的關係,人人都會去打通,也不屬於連景雲獨有,但卡住大部分警察和調查員的是另一個難關——進入兩千年以來,刑訊逼供就成了一條碰觸不了的紅線,拘留時限也有嚴格規定,尤其是這種非重刑案件,一次拘傳最多12小時,頂天了24小時,24小時後沒有突破性證據就得放人,而對騙保案件來說,事實證據取證難度大,在有限的時間內很難取到,證據鏈對口供依賴性很強。以大部分警察的人性角度來講,有這種和犯罪分子鬥智鬥勇、爭分奪秒的心勁兒,他們更願意去破凶殺、搶劫甚至是盜竊案,畢竟,這些案件的受害者和保險公司比起來,更加弱小、無辜,更需要幫助,而調查員雖然有足夠的動力來完成這一工作,但也缺乏足夠的審訊技巧,為警方提取證據提供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