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鹽醬油黃酒一起倒了下去,蓋上蓋子繼續燉。又二十分鍾,水差不多熬幹了,開蓋加醋翻炒幾分鍾,放味精,裝盤。就這樣輕鬆。
兩個盤子放一起,看上去除了我那盤亮一點,沒有什麼區別。
年年吃過了她哥哥那盤後,為難地咬著筷頭。
“好像差不多。”她說,“明叔做的味道濃一點,哥哥做的味道清淡一點。”
“沒聽說過糖醋排骨還有清淡的。”水平不賴嘛。
“也沒有人規定它一定要是濃得油光光的。”他頂了我一句。
“那算打平手吧?”裁判猶豫不決。
雁文笑得好得意,說:“我覺得就花費的功夫和材料來看,我應該勝出。”
“說得也有道理……”小裁判到底還是徇私,“算哥哥贏吧。”
我似乎連抗議的機會都沒有了。嚐了一筷子他做的糖醋排骨,真如年年所說,外酥裏嫩酸甜適中,口感卻不濃鬱,實實在在可以用清淡來形容。
做菜像做人,就這一道菜是他自己琢磨的,與我無關,味道就完全兩樣了。
“我還以為老哥你這輩子就隻做得出明叔那味道了呢。”年年好開心,“終於可以換口味啦!”
“瞧你那人模豬樣。”雁文嗔罵。
我看著眼前玲瓏剔透的人,兩個手指頭捏了塊我做的排骨,兩三口吃完了,舔著手指對我笑,說:“別美了,不會要你以身相許的,就跪一個吧。”
收回思緒,我說:“你尋死呢吧?”
“哎,李主任,這可是自己說的不反悔哦。”他囂張得眼睛都樂成一條縫了,又對猛吃排骨的年年說,“這樣吧,閑雜人等回避一下。”
我說:“不用了。”
兄妹倆一起看著我。我伸出左手中指,筆挺點在桌上,兩個指節緩緩彎曲,垂直扣向桌麵,篤地一聲,比如膝點地。
微笑著與他相視,眼瞧著他麵色起紅暈,別扭地轉頭去看水族箱裏幾十條玻璃美人。
耳邊聽得年年一聲尖叫,嫉妒得要暈倒的樣子。居然她也看得懂,現在的孩子啊……
番外
PART1
某天下班去接年年,向往常那樣在她學校門口附近停了車。看見她出來,雁文開了門,等她跑進來,可小姑娘卻招手讓他下車去。我們不解,他還是下車走了過去,剛拉起他妹妹的手,忽然一下子冒出來很多個小女孩,看起來個個都很興奮。距離太遠而且隔了車窗,我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但看得出來他有些無措。
上了車以後我問:“出了什麼事情了嗎?”
年年說:“她們不相信哥哥比宋曉波帥!我就給她們看一下!”
“誰是宋曉波?”我沒有聽說過這個人。
“加油好男兒啊!”
那是什麼?我看向雁文。
“一檔男生的選秀節目。”他麵有菜色。
“哦?”我倒有些興趣,“啊呀,早點跟我講,去給你報個名啊。”
“你怎麼不去啊?”他怒,“我看你也不錯啊。”
“太老的他們不要的!”年年急忙插嘴。
“你懂個屁!”他說,“這叫‘徐娘半老風韻尤存’!”
我差點一下撞到電線杆子。
PART2
兩個男人和一個小姑娘組成的家,其它的問題姑且放一邊,家務是我們最不可避免的矛盾了。年年被逼自立,七八歲就會踩著凳子自己做蛋炒飯吃,不過下廚並不是最不受歡迎的家務,人人回避的是洗衣服和拖地。到底我是戶主,總是我多做一點,頗為無奈。為什麼不請鍾點工?因為我們都不喜歡有陌生人頻繁地出入我們的家。
出差三天回來,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洗衣機。走前扔了一大堆衣服進去,開了水龍頭倒了洗衣粉,囑咐兄妹倆隻要晾起來就好。雁文應是應了,人在電腦前麵坐著,打他的“魔獸世界”,我不確定他是否真的聽到我在說什麼。
事實上他果然沒有聽到,洗衣機裏滿滿一箱濕衣服,保持著糾結的形狀,已經快要定型了。
我氣不打一處來,在客廳暴喝一聲:“都給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