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死一般的沉寂。
終於,男人長長舒一口氣,緩緩放下碗筷,頓了一下,抬起那胖胖的還泛著酒暈的臉。愧疚的神情不時地在那張臉上流露。
“小琳,舅舅對不起你…明天,明天舅舅再去找校長好嗎?”男人局促不安,一雙手垂在桌下不停地搓來搓去。
“沒關係的,舅舅…一來,咖啡屋的招工啟示不用貼了,二來,我可以有更多的時間來照顧你和哥哥……”舒琳壓住喉嚨裏的梗咽,強壯出笑容。
“可是,小琳…舅舅答應過你媽媽,一定要讓你上大學!”男人有氣無力,胖胖的臉上泛著紅暈,疼惜的望著舒琳。
一種暖暖的溫情在傳遞,空氣中活躍的細胞在一點點被激活,氣氛不再那麼沉寂。
舒琳長長地睫毛抖動了一下,雪白的臉頰上掛著淚珠,哀傷的如雨後的梨花。
……………
“那什麼,我吃飽了,你們吃,我出去透透氣…..”蘇沐軒推開飯碗,輕輕歎了口氣,走了出去。
風吹過,他不禁縮了縮脖子,把上衣的領子豎了起來,使勁的搓了搓雙手,將凍紅的雙手放在嘴邊哈了一口氣,一層霧氣罩住厚厚的鏡片。
屋裏的氣氛讓他有些窒息。落葉在地上打著卷,飄飄忽忽亦如他的心事。
昨天聽爸爸講,沃威特私立貴族商學院主管主任很不耐煩。
他不禁想起那次新生登記家訪時主管主任那蛤蟆一樣的眼睛,直直的瞪著他,瞪得他一身雞皮疙瘩。那口濃重的鄉音讓蘇沐軒哭笑不得。
“不是跟你們說過多少遍了啦,不行就是不行啦,蘇舒琳的撫養人有過酗酒而被拘留的不良記錄,按照我們沃威特私立貴族商學院校規第一百六十九條規定,不予錄取是很正常的啦!”主管主任一貫的蘭花指翹的無比張揚。
雪花撲簌撲簌落下。
中午趁著小妹午睡的當兒,蘇沐軒穿好外衣,拎上兩塊磚頭,風風火火的朝那個國內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沃威特私立貴族商學院走去。像是有荊軻刺秦王的豪邁,他蘇沐軒要是爭取不到錄取名額,就真的打算豁出去了!
遠遠看到那個黃色大鐵門,旁邊還立著兩尊石雄獅,寒氣逼人的瞪著他。蘇沐軒不禁倒吸一口涼氣:不愧是天沃集團旗下的貴族學校,連大門口都這麼莊重威嚴。
正想著,從裏麵走出來三個打扮入時的年輕人,黃毛白臉的,一看就不像好人。蘇沐軒不想生事,將揣在袖子裏的磚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丟到了身後,低著頭,快速從三人身旁走過。
“等等,站住!”其中一個黃毛斜身叫道。
蘇沐軒裝作沒聽見,徑直快速往前走。
“你他媽的我讓你站住,你沒聽見啊!”說著兩個小黃毛跑上去攔住蘇沐軒,一拳打了過去。蘇沐軒頭冒金星,切切實實來了個倒栽蔥。
捂著紅腫的眼睛趴在地上的他還沒來得及喊一聲救命,一個裹著高檔運動鞋的腳又結結實實的踢了過來,接著便是哈哈的笑聲。
好不容易捂著肚子,踉踉蹌蹌的站了起來。蘇沐軒喘著粗氣:“你們是誰?我招你們惹你們啦上來就動手,還有沒有王法了?”
“我們是誰?哈哈,老大,這小子問我們是誰?”一個黃毛嬉皮笑臉的向中間的大黃毛諂媚。
“告訴他…”大黃毛玩轉著手上的戒指,頭也不抬的發話。
“告訴你,小子,我們老大那是沃威特的天兒!剛才叫你小子,你小子跟沒聽見似的,耳朵裏塞驢毛啦!爺幾個賞你一頓揍讓你小子長長記性!”小黃毛扯著嗓子比劃著。
憋了一肚子氣的蘇沐軒這會兒又莫名其妙的掛了一身彩,他真恨不得把眼前這三個黃毛撕個稀巴爛!正在這三個勝利者用無比無恥的笑聲一點點激怒被打的蘇沐軒的時候,一個響亮的喇叭聲讓這三個黃毛的臉色刷的變青,沒了笑聲,隻剩下三張無比猙獰的臉。
一輛保時捷忽的停在他們麵前,車門打開,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年輕人風一樣的掠過,輕輕摘下墨鏡,黑黑的眼底掠過一絲不屑,三個黃毛嚇得臉猙獰到極致,什麼也顧不了,連滾帶爬的往回跑。
年輕人則笑著向蘇沐軒走過來,他的笑像一陣春風,黑黑的眼底像有一潭綠波。
“學校裏幾個敗類,不要跟他們計較。你的傷怎麼樣,要不要去醫院?”
蘇沐軒從驚愕中回過神來,連連搖頭。
“謝謝謝謝,不用不用,請問你是?”
年輕人笑了一下,俊美的笑勾魂攝魄,連同是男人的蘇沐軒也被震撼到了!
“我是誰不重要。看樣子,你不是這個學校的學生,有什麼事情嗎?”
蘇沐軒就一股腦的把妹妹怎麼高分考上沃威特,又怎麼因為撫養人有過拘留記錄而被拒錄,以及自己怎麼找學校說情和今天莫名其妙被打,通通傾訴給了這位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