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段(1 / 3)

達隆本身是一個身強體健、很少生病的人,更沒辦法依自己的習慣衡量他人,格外傷腦筋。

幸好氣候很配合,像今晚這樣升起營火,在野外過夜,還不至於太冷。

他握著一束細細軟軟的發絲在手裏,手指滑動、摩攃著……眼睛仍然望著月亮。

越往東北,夜晚就越長,四周一片黑,其實也隻到晚餐的時間而已。

王城的天空應該還有一點亮吧?十幾天了,那個留在家裏的人是不是已經適應,開始自由自在的生活?也許事情本來就應該是這樣,自己的強求果然是一場空……他收緊拳頭,那一束斷發在掌中彎曲,柔順地改變形狀,卻好像隨時會從指間溜走。

有腳步聲靠近他,奧達隆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將手裏的東西放回上衣裏側,十幾天來反覆這麼做,變成一種習慣。

侍衛低聲向他報告,蘭瑟殿下希望留在馬車上睡覺,不想吃晚飯。

“不行!殿下一整天都悶在馬車裏,對身體和精神都不好。時間再短暫也無所謂,他必須接觸外麵的空氣,不吃東西更加不能接受。”

“……屬下沒辦法。”

意思很明白,這種硬要違逆親王意願的事情,侍衛們希望長官親自處理。奧達隆不得已,走到馬車邊。

車門是敞開的,蘭瑟半躺在鋪平的車廂裏,月光淡淡透了進去,那張蒼白的臉仿佛溶在月色裏,飄著極不真實的氣氛。

奧達隆垂下視線,喚了一聲殿下。蘭瑟聽出奧達隆的聲音,慌張得想馬上爬起,力氣卻不夠,勉強隻撐起半身。

“請殿下出來用晚餐。”

“謝謝你來通知我,可是我……我……”他感覺吃不下東西,又不好意思任性拒絕。

蘭瑟的個性很溫和,奧達隆並不喜歡逼他。可是他們還剩一半以上的路程,設想最糟的情況,也許無法從頭到尾保留住馬車,每個人都需要體力,病人也一樣。

看著虛弱的三殿下,奧達隆想起安傑路希曾說過的話……把蘭瑟當成是我,護送他去。

竟然有一股微酸的傷心湧現,幾乎算是自暴自棄,他在心裏對不在場的那人說著:是你自己要求的,你不在乎我對別人好,我又為什麼要介意?

“失禮了。”

他忽然彎低身子,連著覆蓋的毛毯一起,將蘭瑟橫抱在身前,離開車廂。

“……!”蘭瑟狠狠吃了一驚。他的身體虛弱,經常被抱來抱去,但是……從來不是奧達隆……

他驚慌得腦子先是一陣混亂,最後又變成一片空白,好像害怕打擾到什麼似的,不敢動不敢出聲,蒼白的臉頰隱隱現出難得的血色。

他被抱著來到營火邊,放落在一個整理過的舒適位置。空氣清新微冷,鑽進了鼻腔,蘭瑟輕輕打了一個噴嚏,侍從立刻帶著溫暖的毛皮大衣過來,再送上冒著白色煙霧的熱湯。

剛才昏沉沉的疲倦不知道何時消散大半,蘭瑟捧著湯碗,緩慢進食。進入寇蘭之後,三餐和住宿都在野外,道路也變得更難走,他雖然努力想振作、想適應,身體卻不太受指揮。

奧達隆坐在一旁,嚴肅的雙眼緊盯著蘭瑟,大有不吃到令他滿意就不放人回馬車的意思。蘭瑟不但不覺得討厭,反而終於有了一點食欲。

吃到一半,他轉過頭問:“你拿在手裏的……那是什麼?”

手部的動作僵住了,奧達隆愕然看向掌中的柔軟。自己是什麼時候拿出來的?他收起發束,含糊回答:“沒有什麼。”

蘭瑟露出淡淡的笑容,他不會錯認那麼稀有的金色光澤。“安傑的頭發,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