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她不是當事人,參加或者不參加都說的過去,卻極其忐忑不安,失落中摻雜著不可理喻的期待,期待什麼呢,太可笑了,期待章柳把戒指戴到林睿的無名指上,還是巴不得今天是章柳和林睿的婚禮,那樣自己就徹底死心了吧。
她忽然感覺人生毫無意義,昨天還對今天的穿著不在意,現在改變了主意。她一定要打扮的豔壓群芳,讓別人認定章柳放棄她是個錯誤,這樣心裏會舒服一點吧,女人是喜歡靠假想的氣勢生存的。
衣櫥裏的衣服一件件甩到床上,從美國帶到笠州的衣服不多,在笠州購買的都是適合工作環境的,畢竟律師事務所是個嚴肅嚴謹的單位,作為行政,衣著也不能太格格不入。折騰了一個多小時,衣櫥翻遍了,連披肩都入不了她的眼,她是以T台走秀的標準來審視寥寥庫存。
要是在美國,在姨媽家的別墅裏,一線品牌的定製款數不勝數,衣櫥裏堆的要爆出來,隨便穿上一件都能讓林睿自慚形穢。她個子那麼小,拖尾的禮服撐不起來吧,葉雅歌想起自己有一件月光白的抹胸式鑲鑽長尾禮服,是十位裁縫整整花了一個月才做好的,當初要是帶到笠州就好了。
她忽然變得沮喪,眼睛潮濕了,繼而眼淚嘩啦啦的流,拉開窗簾,紫幽幽的朝霞撕開雲霧的薄膜,高樓大廈英俊挺拔,月季花擠擠攘攘,紅的黃的白的紮堆爭寵,香的俗氣而妙到極致。
這是一個繁華城市裏的尋常清晨,朝氣蓬勃卻又像精心修飾出的,如同一副假畫。葉雅歌努力不去消沉,她比大多數人都懂消沉和墮落的後果,自身的經驗告訴她,一旦無休止的在這種情緒裏沉淪,很難再走出來,即使吃藥也無濟於事,於是她拚命尋找能重振情緒的事情。
子衿太太回國後常睡不好,在邁入中老年的階段“背井離鄉”,對身體和精神都是考驗。或許也因為近鄉情更怯,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抽空回家看看父母,路途不遠,開車很快就到了,其實抽空也談不上,她在笠州的每一天都很空。
但最後仍沒有去,想到馬上回美國了,竟如釋重負。她害怕到了熟悉的地方,回憶會如潮水般蔓延開,讓她想起相比如今不是很富裕,卻生龍活虎的生活,她不願去想,從決定邁出這一步開始,人生隻剩下一個寄托。
隔壁的房間裏傳來抽泣,敲門,葉雅歌打開,說:“姨媽,你醒了?”
葉雅歌已擦幹淚水,打了一層粉底,子衿太太不想戳穿她,漫無目的的移動眼睛,盯著堆滿衣服的床鋪說:“是啊,醒了,你這是打算去哪啊?”
“章柳今天訂婚,邀請了所裏所有的同事,包括我在內。”
葉雅歌原以為子衿太太多少安慰她幾句,沒料到姨媽因睡眠不足略顯憔悴的臉上像花朵似的一點點綻放開,頓時光彩照人,明明聽清楚了,又故意問道:“你說誰?誰訂婚?”
“章柳啊。”
“哦,章柳訂婚了,好啊。”
子衿太太脫口而出,見葉雅歌臉色不對,轉移話題道:“沒找到中意的衣服?”
“我穿的總不能比她的未婚妻差吧。”
“對了,對了,我記得我那邊有一條裙子適合你,是淩靈送的,我嫌款式太新潮沒穿過,拿給你試試。”
轉眼間,子衿太太捧著一條珍珠粉的魚尾裙來了,做過多年的模特,葉雅歌一眼看出這條裙子選材的高端和奢華。暗粉色的衣服很考究材質,廉價的是廉價的品味,高檔的是高檔的氣質,同樣對穿著的人要求也很高,不是任何人都能夠駕馭的。
葉雅歌覺得這條裙子就是為她量身定做的,迫不及待的換上,頭發瀑布般傾瀉,像剛從水中躍起的美人魚。對著鏡子轉了幾個圈,望著自己迷人的身影在燈光下眩動,心情好受了些。
子衿太太見她高興,也高興不已,臉上堆著濃濃的笑,章柳跟她們這個家徹底了無瓜葛了。在美國也好,在中國也好,在笠州也罷,在章柳的單位上班更無所謂,他和葉雅歌永遠不可能了,這是意外的解脫,壓在胸口多年的石頭“撲通”落下來,愉悅的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雅歌,你穿這裙子像新娘子,等你結了婚,姨媽這輩子值了,等你生了孩子,男孩子當王子養,女孩子當公主養,你母親出力,我出錢,你負責好好過你的小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