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律師,我知道你非常的善良,你對你的每個當事人充滿了感情,這也是我欣賞你的原因,因為你的情感促使你全力以赴,你處理案件時僅僅考慮的是案件本身,而不會和金錢、名利聯係在一起,這是好事情,對一個貧窮的年輕人來說是非常難得的。但是你使的勁不能過大,不能允許感情無限度的膨脹,沒錯,陸貝和的出發點是為父治病,他的家庭也值得我們同情,可這些都不能影響你的判斷,你必須按照法律的規定處理問題!林律師,你不可以再重蹈吳大爺的覆轍,你已經犯了一次錯誤,絕對不能再犯第二次!”
“王主任,我沒有胡說,我是有依據的!”
“你的依據是陸貝和一方的陳述,誰告訴你,這就一定構成非法證據!”
“隻要存在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作為犯罪嫌疑人的律師,就應該為他的權利去奔走,如果一個無辜的人因為刑訊逼供而被當成罪犯懲罰,即使將來平反了,他遭受的不白之冤和莫名的牢獄之災,他在監獄中流逝的青春和生命,難道是國家賠償能彌補的嗎!王主任,我是一名律師,我有義務將對我的當事人實施的違法行為遏製在萌芽之中,難道你認為我做錯了嗎!”
兩個人因為情緒激動,互相麵對著麵紅耳赤,王主任對林睿所講的無以反駁,他並不懷疑林睿話中的含義,在刑事司法領域,要求排除一切通過非法程序獲得的證據,其中禁止刑訊逼供是重中之重。在他去年所寫的學術論文裏,他對“口供中心主義”的弊端逐一進行了分析,對“由供到證”的偵查模式中,偵查過分依賴犯罪嫌疑人的口供,並以該口供為線索,進一步收集物證、書證等其他證據的做法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對深知“毒樹之果”的王主任來說,他所懷疑的是林睿這個人,假如這起案件換作章柳,或者曾曉燕來辦理,假如他們提出申請非法證據排除,他會確定的,無疑的去支持他們的做法。
望著林睿倔強的,一張不認輸的臉,王主任矛盾了,他始終不敢相信一件件離奇的事會發生在這個柔弱的小姑娘身上,她是所裏律政佳人中最醒目的那一個,為人低調,做事高調,沒有刻意學習卻將分寸拿捏的恰到好處,有激情、謙虛又據理力爭,她的身上聚集了他所認可的年輕人的特質,否則在她被記了警告後,他也不會將她繼續留在所裏。
然而眼下,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不能怪王主任太小心翼翼,律師事務所的名聲是所有律師的心血,建樓嘔心瀝血,樓塌卻在眨眼之間。
最終,他發出一聲歎息,“你要慎重。”
林睿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不是不滿,而是心痛,她冰雪聰明,怎會沒猜出王主任的心思,他認為她辦理吳大爺的案子不當,那麼對她這次的處理定是不放心的。
她吸了一口氣,保證道:“王主任,如果我這次再違反法律規定,給所裏添了麻煩的話,我會自行離開,謝謝你。”
王主任點了一下頭,他們達成了一個要麼辦好這起案件,要麼離開的協議。
林睿轉身打開門,芳芳站在門口目瞪口呆的望了望她,然後走了進去。林睿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心髒狂跳不止,人對人的印象即是如此,你要掰正人們對你固有的評價並不容易。她定了定神,事不宜遲,打開電腦認真的寫排除非法證據的申請,要求調取犯罪嫌疑人陸貝和進入看守所的體檢記錄,並要求對陸貝和的傷痕做錄像證據。
有人敲門,林睿眼睛盯著電腦,口中道:“請進!”
芳芳走了進來,八卦的問:“喂,林律師,你現在好牛叉啊,居然敢跟王主任叫板。”
“我沒跟他叫板,我在和他討論問題。”
“哇塞,你還真處事不驚哈,你們倆剛剛那大吼大叫的勁,整層樓的人都聽見了,什麼非法證據排除,你要幹什麼呀!”
“你在大學裏沒學過嗎?”
“學過嗎?”芳芳拖起腮幫翻動眼珠,自言自語道:“沒學過啊,這是哪門課程裏麵的,我完全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