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陸道:“老馬,我們家有家族遺傳史,我爺爺和我伯父上了年紀後,都患有嚴重的眼疾。”
“那令尊呢?”
“我父親的視力倒一直還可以。”
“不一定是遺傳,別自己嚇自己,回去按時吃飯,注意休息,放鬆心情,說不定過幾天就好了。你做哥哥的心情我理解,但你老繃著神經,搞不好章律師的病好了,你卻累垮了。”
“老馬,章柳的眼睛真沒問題?”
“現在是正常的,如果不注意保護,以後就難講了。老商,我是醫生,又不是天橋算命的,哪能信口開河,我對他的診斷是有依據的。”
“需要吃些藥嗎?”
“不用吃藥,哎,令堂不是中醫嗎,調理身體比我在行。”
“兒行千裏,報喜不報憂。”
“理解,那我開點眼藥水,眼睛累的時候滴一滴,哪裏不舒服了再來找我。”
商陸這才罷休,到取藥處領了四瓶眼藥水,對著說明書又交代了一遍使用方法,在商陸的眼裏,章柳永遠是屁顛屁顛跟在他身後的小男孩,而他是一棵給予章柳庇護的大樹。
商陸道:“去我家吃飯,我已經讓阿姨做好飯了,全是你愛吃的。”
“我不去了,回家休息。”
“醫生的話不聽了,按時吃飯。”
“我回家自己吃。”
“你吃什麼,誰做飯,明天我為你找個阿姨,我不能再縱容你了,就你住的那地,跟禁區似的,到現在也沒邀請我過去坐坐。”
“行,這次聽你的,我坐出租車回去,你回家吃飯吧。”
“我讓司機送你回去,等你眼睛好起來之前,車和人聽你使喚,我讓我的助理過來接我,她跟林睿沒法比,以花瓶的標準招進來,帶出去參加飯局還湊合。”
章柳笑,“所以我不愛去你那,你和你助理的關係總是跨越了傳統意義。”
商陸笑著拍他的肩,“我早過了玩曖昧的年紀了,套用博爾赫斯的一句話,我那時喜歡的是夜晚、女人和紅酒,而如今則向往清晨、家庭和開水。”
“博爾赫斯,林睿的偶像啊。”
“別的男人的女人,我們不提,回吧。”
章柳剛到家,林睿的電話跟了過來,她在辦公室等到七點鍾,也沒見章柳回來,心慌慌的,等不到明天見麵。
“章律師,你的眼睛沒事吧,醫生怎麼說的?”
“醫生說我大驚小怪,睡一覺就好了,你還在所裏嗎,沒事早點回去,身體最重要。”
“是,你也早點休息。”
簡短的幾句話,林睿心裏暖暖的,章柳放下手機,眼睛盯著牆上那些往昔的照片,目不轉睛的看。那時的日子和物質無關,他與葉雅歌的記憶存留在校園的各個角落,陪她吹生日蠟燭,和她靜靜的坐在河邊,一起上晚自習,一起去校門口吃燒烤,每一張照片都是單純珍貴的回憶。
牆邊的櫃子裏放著她曾為他織的圍巾和手套,她送他的Mp3,賀卡,鑰匙扣,零零碎碎的小玩意,所有的一切他都不曾丟棄,好像冥冥之中,她會再回來似的。
如果有這麼一天,那一定要親眼看看她的模樣,是不是還和以前一樣的美麗,章柳坐在地板上,依依不舍的一遍遍撫摸那些照片,半晌,就著往事吃了碗泡麵。
第二天早上,依然有玫瑰花送過來,是一束潔白的雪山玫瑰。林睿正為章柳的交流發言稿焦頭爛額,看也沒看,隨手扔到腳邊的紙箱裏。她的麵前堆著有關知識產權的法律、行政法規、規章、司法解釋和相關國際條約,各種文獻摞在椅子上,手裏捧著一本英文原版書,林睿在鑽研法律上麵,非常的忘我認真,執著用功的嚇人,也因為此,深得導師沈教授的賞識。
下午一點鍾,她匆忙扒了幾口盒飯,和章柳一起趕往會場,兩人正在大廳裏走,身後傳來一聲叫喊,“林小姐!”
林睿聽著耳熟,扭過來一看,是鄭拙成,他感到萬分驚喜似的,小跑過來,說:“林小姐,你是來開會的?”
“我陪章律師過來的,我是他的助理,這麼重要的會,我可沒資格參加。”林睿不自在的笑著,向章柳介紹道:“章律師,我的朋友鄭拙成,他是一位漫畫家。”
章柳客氣的伸出手,“鄭先生你好!”
鄭拙成掏出口袋裏的手帕,把手擦了又擦,握住章柳的手說:“章律師,久聞你的大名,請你善待林小姐。”
章柳感受著他手心的力度,仿佛來自一個父親的重托,他隱隱約約察覺出林睿和鄭先生的關係,此時做任何回答都顯得怪異,於是他隻淡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