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段(2 / 2)

所以,現在北院就隻剩下這個傷心到了極處的男人嗎?

“薛大哥,請節哀……”

可是,看著芙蓉歪過的羅榻,坐著芙蓉坐過的繡凳,芙蓉的氣息仿佛還存在在這個雅致的屋子中。宋綺年自己也開始傷心起來,嘴裏這麼說著,淚水卻如滾瓜般滑落。

她這麼一哭,薛明星反而慌了手腳,“綺年妹妹,別這樣。”

“為什麼,為什麼芙蓉這麼好的人,卻會這麼早離開我們?難道這就是命嗎?”

綺年哭道,意氣難平。薛明星拿出帕子來為她拭淚,淚水打濕了薛明星手裏的絲帕,一行娟秀的黑色蠅頭小楷透過帕子那一頭顯露出來:“涉江采芙蓉,蘭澤多芳草。采之欲遺誰?所⊙

原來,隻有為這個琴起了名字,它才能真正徹底地屬於她。

“我想叫它‘芙蓉’。”

“芙蓉?”

薛明星一怔。

“怎麼,不行嗎?”

“倒不是不可以……不過很少有人用花來給琴命名。”

宋綺年負氣道:“它是我的,我就喜歡這個名字。”

“好好好,你喜歡叫它什麼,就叫什麼。”薛明星說罷,坐在琴前,整理衣冠,正襟危坐,“那麼,我們開始吧。”

撫琴的人看著瀟灑,學琴的過程卻是痛苦的。

琴的指法不同秦箏,那些按捺撇挑,一下一下,都是用血肉在琴弦上磨礪而出。宋綺年從沒做過粗活的嬌嫩指頭很快就被琴弦磨得起了水泡,然後破了皮,血肉模糊。最後結痂,又成了厚厚的繭子。

一直到這時,她才學會自如地看琴譜,還有彈出簡單的小曲子。那曲《有所思》,她已經彈得頗具神韻。

有很多個清晨和下午,薛明星在廊下焚了香,他們師徒二人,就端坐撫琴。一曲終了,就煮茶對坐,整個整個時辰地都不說一句話。

縱使是這樣,宋綺年已經很滿足了。

因為就在那個送吃食的夜晚,宋綺年下了決心,她不會允許薛明星就這樣消沉下去。

芙蓉已經不在了,那麼,就讓她代替芙蓉,來照料這個男人吧。

…… …… …… ……

六月很快就過去了,曇花重新爬滿了後院牆頭,長出一個一個花蕾。

上一次賞花,仿佛還發生在昨天。

那個屬於薛明星和宋綺年的小秘密,他們很有默契地再也沒有提起過。

宋綺年從來沒有想過,從女孩變成女人會是那麼的意外和匆忙。

那是一個燥熱的午後,陽光格外的燦爛,蟬鳴也透露出焦躁。這樣的日子,注定了會發生點什麼。

宋綺年歇過了午覺就抱著琴來到北院,薛明星已經把香焚上,又拿了一碗葡萄出來在井水裏湃著。

“這是獎勵。”

他看到宋綺年好奇的目光,笑著解釋。

葡萄是西域貢果,殊為難得。上等品種名為“無核白”,青翠欲滴,宋綺年曾經吃過一次,那種清甜鮮美至今不忘。這一串葡萄,卻不是“無核白”,果實殷紅,透明如珠。

“這是紅葡萄。因為果皮薄,果汁多,不易運輸。所以價格不算便宜呢。”

宋綺年心想,根本那是有錢也買不到的果品吧?

也不知薛明星哪裏搞到它的。

於是,不知道是葡萄的原因還是天氣的關係,這個下午綺年隻覺得煩躁非常,琴不成調,屢屢出錯。

劇烈的焦慮終於完全控製了宋綺年的身心,她猛地一推琴,“彈不好,不練了!”

說罷,她就任性地向那盤葡萄伸出手去。

薛明星伸出手來攔她,他要比宋綺年高大得多,所以很輕易地就橫亙在仍然端坐的宋綺年麵前。宋綺年又豈會這麼容易就範,她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