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的媽媽弗洛倫斯烹飪了10磅漬鮭魚片(用鹽、黑胡椒、小茴香、酒等醃製而成)。

與此同時,我們緊鑼密鼓地投入了表演前的排練,累得幾乎筋疲力盡。索菲婭要在演出中彈奏莫紮特的鋼琴回旋曲,管弦樂隊則是D大調,那是作曲家創作的最令人振奮的樂曲之一。

在業界,莫紮特樂曲的高難度是眾所周知的。他的音樂可以說是五光十色、燦爛炫目,既讓人激情澎湃,又給人輕盈愉悅的感官享受,深深地打動了眾多的音樂家。業界也流傳著“隻有年輕人和老年人能更好地詮釋莫紮特”的說法。因為年輕人是一張白紙,無所顧忌,而老年人已不在意給人留下什麼印象,因而能夠更自由地發揮。索菲婭彈奏的回旋曲是莫紮特的經典之作。索菲婭的鋼琴老師米歇爾告訴她:“你在表現滑音(runs)和顫音(trills)時,想想香檳酒或意大利汽水,在開啟瓶蓋的那一刹那,無數的泡泡都爭先恐後地冒出來……”

索菲婭是個優秀的學生,能麵對任何挑戰。她還是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快手,以閃電般敏捷的指法,掠過一個又一個新的曲子。而最讓我開心的是,她聽我的。

在那個特別的時段,我成了組織預演的首席指揮官。我把莫紮特的回旋曲拆分開來,有時根據分段,有時根據練習中的主要目標。我們會花一個小時,隻注意發音(清晰、準確的音調);然後,在下一個小時,聚焦於節拍(與節拍器的協調配合);接下來的一個小時,主攻彈奏力度的變化(大聲、柔和、漸強、漸弱);最後一個小時,再主要解決樂句的問題,以塑造音樂的旋律。

我們每天都練習到很晚,堅持了好幾個星期。可憐的索菲婭眼裏充滿了淚水,我嘴裏雖然沒有嚴厲的話語,但臉上的表情卻顯示出更加的堅定。

演出的日子終於臨近,我忽然感覺渾身癱軟。看來,我永遠也做不了一個真正的演員,而索菲婭則顯得異常興奮。在巴特爾禮堂,當她款款地走上舞台,向觀眾優雅地彎腰鞠躬,她的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我知道,她現在是多麼快活。在以深色橡木裝飾的宏偉大廳,我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在台上演奏。小小的她看起來是那麼瘦弱,但卻在龐大的鋼琴前奮力地表現著莫紮特的激情澎湃—那一刻,我的心感受到一種難以名狀的痛……

演出結束後,朋友們和陌生的觀眾都湧上前來向傑德和我祝賀。

“索菲婭的演奏太精彩了!”他們說,“她彈得如此美妙、如此優雅,真讓人難以置信。”

“索菲婭顯然是一個莫紮特音樂人。”笑容滿麵的米歇爾老師告訴我們,稱她還從來沒有聽到有人能將回旋曲彈得如此清風撲麵、繁星閃爍。

“看起來,她真是沉浸在那美好的音樂裏了。”社區音樂學校校長拉裏興高采烈地對我說,“從音樂裏找不到樂趣,就不會表現出音樂的美妙。”

拉裏的評論讓我想起了好些年前一個意外的故事。

那時索菲婭才剛剛開始學彈鋼琴,而我已經給了她很大的壓力。一天,傑德在鋼琴中央C①的木質部分發現了一些有趣的印記。當他問索菲婭“這是怎麼回事”時,索菲婭的眼裏滑過一絲內疚,“你說什麼?”她支支吾吾地明知故問。

傑德俯下`身子,仔細地檢查那些印記。“索菲婭,”他慢悠悠地說,“這些印記是不是你的牙印?”

真相不幸大白。

一番詢問之後,那時大概才6歲的索菲婭承認,她常常啃咬鋼琴。傑德告訴她,鋼琴是我們家最貴重的物件,索菲婭答應以後再也不啃了。而我不知道,為什麼拉裏的評論會把我帶回這個有趣的插曲。

小白驢

西方父母對孩子的自尊擔憂頗多,但是作為父母,最不利於保護孩子自尊心的行為,就是你眼看著他們在困難麵前放棄努力而不作為。

有一個故事,是關於中國式的強製。

那時,露露大約7歲,依然在學練鋼琴和小提琴這兩種樂器。她正在練習一支被稱為“小白驢”的鋼琴曲。這首曲子是由法國作曲家雅克·艾伯特創作的,曲調相當可愛—你可以想象一匹小白驢邁著輕鬆歡快的步子,與自己的主人一起沿著鄉間小路樂顛顛地向前跑去。可是對於年幼的彈奏者來說,它也有著不可思議的難度,因為它要求兩隻手精神分裂般地保持不同的節奏。

露露無法做到。

我們不間斷地練習了一個星期,一遍又一遍刻苦地分別訓練她的左手和右手,可是當我們試圖把兩隻手的動作合到一起時,一隻手常常會被另一隻手同化。一時間,所有的努力都化為泡影。

在露露要去上鋼琴課的前一天,她終於忍無可忍地暴發了:“我不練了!”她決意放棄,站起來便摔門而去。

“回到鋼琴前來,露露!”我命令道。

“你不能逼我。”

“我當然能。”

讓她重新回到鋼琴前,露露把我折騰得夠戧。她好一通拳打腳踢,並抓住樂譜把它撕成碎片。我將樂譜拚湊起來裝進塑料套封裏,這樣,她就再也無法對樂譜“施暴”了。然後,我把露露的娃娃拖出去放到車上,告訴她:“如果你在明天之內不把‘小白驢’練得滾瓜爛熟,我就要把你的玩具一個接一個地捐獻給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