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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的碟片,開始了自我啟蒙之路。

這樣每天一部不分古今中外地亂看一通,大半年看下來,倒也積累了不少與電影有關的感受。經常是點燈熬油加班加點看完一部片子之後,都會咬牙切齒地或者如釋重負地重複一句:一片難求,此言不虛!

看《美麗心靈》的時候,我像疲勞駕駛一樣邊盯著前方變幻的景物邊抽自己耳光,熬過冗長乏味的前半部分,那個虛擬的室友和那個永遠長不大的小女孩終於離納什而去,我感覺有一股電流從頭頂直通腳心,像20年前的初戀,身體裏充滿感激和衝動,如此豐富而真實,甚至想衝上去擁抱影碟機。看《鬼子來了》,無論中國人還是日本人,無論哪一場戲哪一組情節,感覺都是薑文在講述他自己的故事。後來在網上搜到一些薑文的言論,印證了我的這種感覺,他說這部片子就是給自己40歲人生拍的一部傳記。聯想到《陽光燦爛的日子》,是他本人的少年成長史,不由得感歎一番:像薑文這樣牛的男人,中國還真沒有幾個。讓我們和他一起變老,等著看他的中年史、老年史。

雜片子看多了,對電影的朝聖之路慢慢就成了觀光之旅。有一陣子,我熱衷於比較各個時期演員的高矮胖瘦;有時候關注不同時期片子的片頭片尾字體和書法,其他的如衣服樣式、口音、音樂、布景、道具等等,隻要細心觀看,總能發現一些好玩的東西。我時常想,那些保存在恒濕恒溫片庫裏的老片子,就像被冷凍起來的精Zi,包含了拍攝年代的全部信息。《新兒女英雄傳》是史東山導演的一部長片,攝於1950年,當時的演員演戰爭年代的民兵和老百姓根本不用化裝,人人都是樸實得掉渣的本色演員;屋子裏的擺設也是真家夥,灶台黑黑的,牆壁上蛛網遍布;趙子嶽出場的時候,我用慢放和變焦仔細研究他手裏的那把鐮刀——那就是一把真鐮刀,刀口上還有割莊稼時留下的幾個小豁口。

對於發燒級影迷或骨灰級碟友來說,越戰片《全金屬外殼》(Full metal jacket)可能隻屬於初級入門讀物,不屑一談。我要說的是其中的一句對白,在幹掉了三個美國大兵之後,年輕的越共女狙擊手被“複仇”的美國兵射翻在地,一小群美國兵端著槍小心地圍攏過來,站在渾身是血不停抽搐的瀕死的女敵人身邊,一個美國兵率先感歎:她再也不能做僾了 (No more boom-boom for this baby-san)!一連好幾天,這句話像魔咒一樣一直在我耳畔縈繞,走在大街上,看到年輕女孩,我就想:她是幸運的,她還能做僾。

類似的以人為本的經典語錄在國產片子中所見不多,那些已經用濫了的“高,實在是高”、“向我開炮”、“八格牙路”、“做人要厚道”……之類的應該不在此列。就我僅見的這些國產片子裏,比較靠譜的一句應該是《芙蓉鎮》裏劉曉慶的那句:“還我的男人!”閃現出些許人性的光輝,但口號味和話劇腔還是重了一點。

這樣毫無章法花插著看一些國內國外的片子,感覺有點像在街頭作隨機采訪,慢慢地就得出了一些準客觀結論。單就題材來說,好萊塢所謂的曆史題材、大場麵製作,翻來覆去都是在二戰、南北戰爭、越戰、西部拓荒等幾個曆史時段裏打轉轉,偶爾拍點中世紀歐洲以及古羅馬古希臘。不久前看了一部得了五座奧斯卡小金人的片子《GLORY》(光榮之戰),講述南北戰爭期間一個黑人團的戰鬥故事,七百多人的幾次戰鬥,再怎麼壯觀,再怎麼慘烈,導演手法再高明,看起來再熱鬧,看過之後想想也不過如此,沒什麼大不了的。反觀華夏民族五千年曆史,其中三千年曆史是有明確而詳細記載的,三千年間,發生了多少驚天動地的大事,有多少動輒群死群傷幾萬幾十萬上百萬甚至上千萬的戰役、動亂、天災、人禍,多少帝王將相、英雄豪傑,多少肝腸寸斷、生離死別,哪一個場麵都足夠宏大,哪一個情節都足夠複雜,哪一個題材都值得拍一堆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