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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沈石溪[作者簡介]沈石溪,男,原名沈一鳴。1952年出生於上海。1969年初中畢業赴西雙版納傣族村寨插隊落戶。當過水電站民工、山村教師。1975年應征入伍,任西雙版納軍分區新聞幹事。在雲南邊疆生活了18年。1984年考入解放軍藝術學院文學係。1991年調成都軍區政治部文藝創作室,現為二級創作員。八十年代初開始文學創作,已出版300多萬字作品。其中軍事題材長篇小說兩部,兒童文學作品多部。短篇小說《第100個嬰兒》獲“昆侖”1994年優秀作品獎;《殘狼灰滿》獲1996年全軍文藝新作品二等獎;《第七條獵狗》、《一隻獵雕的遭遇》、《紅奶羊》等連續三屆獲中國作家協會會員,雲南省作協副主席。

本小說集包括《白象家族》,《斑羚飛渡》,《豺》,《紅奶羊》,《狼妻》,《狼王夢》,《退役軍犬黃狐》,《瞎眼狐清窩》,《再被狐狸騙一次》,《最後一頭戰象》,《保姆蟒》,《我為什麼寫起動物小說來》等十二篇。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點兒砸在屋頂的茅草上,嘩嘩直響山那邊隱隱傳來隆隆雷聲,我寫了封家信,看看小鬧鍾,已是半夜12點了,我打了個哈欠,準備上床睡。就在這時嘭嘭嘭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我獨自住在名叫橡膠坪的箐溝裏,替曼廣弄寨子看守100多畝橡膠園,四周都是原始森林,寨子在山外,離這兒有10裏遠深更半夜,又下著這麼大的雨,誰會到我這兒來呢誰呀我大聲問,沒人回答嘭嘭嘭,的敲門聲還在響,我耳朵貼在門縫諦聽,透過雨聲,聽到了沉重的喘熄聲我想,也許是過路的地質隊員或淘金的山民,雨夜行走時摔傷了,看見燈光,摸到我這兒來求救的我提著馬燈,拉開門閂夾著雨霧的風迎麵撲來,濕漉漉,涼冰冰的,凍得我鼻子發癢張嘴就想打噴嚏阿我剛張大嘴,還沒來得及把噴嚏打出來,便嚇得魂飛魄散,已竄到鼻孔的噴嚏被嚇得縮了回去在馬燈的照耀下,我看見門口站著一頭象.

準確地說,是站著一頭和我差不多高的約兩歲齡的小象.我是個知青,從小生活在上海,兩年前下放到西雙版納來插隊落戶,小時候曾隨父母到上海動物園看過大象,覺得長鼻子大耳朵挺好玩兒挺可愛的,可現在站在我麵前的是野生象,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隻覺得一股涼氣從腳底冒上來,順著脊梁往上躥腦子像被冰凍了一樣,思維停滯,全身發麻,兩腿抖得像在彈琵琶,著粗氣完了,我想,小象後麵必定跟著母象,我早聽說過野生大象的厲害,長鼻子一卷,就可以把人攔腰提起,狠狠一蹄子就可把人踩扁,我算是活到頭兒了.

等了好幾分鍾,也不見母象跟進來,木門被風刮得乒乓響雨絲飄進來,我呆若木雞地站在門邊,身上被淋得透濕,冷得直打哆嗦,等腦子清醒了些,便大起膽子從門洞探出頭去看,閃電把漆黑的夜照得如同白晝,院子裏隻有幾株芭蕉兩棵櫻桃一副石碓,不見有什麼母象,我的腦子這才轉了個彎兒,心想,或許是一頭與象群走散的小象,在雨夜迷了路,稀裏糊塗跑到我這裏來了,饑寒交迫的動物找地方躲雨,這是很平常的事.

就在半個月前,老天下了一夜暴雨,早晨我開門一看,一對馬鹿擠在我的小廚房裏,正津津有味地舔食我堆在灶台上的鍋鹽,鐵鍋被掀翻臉盆被踩扁,把我的廚房弄得一塌糊塗,看見我,它們飛也似的逃走了我關上門。

舉起馬燈,仔細打量這個不速之客,哦,它是一頭罕見的小白象,除半截鼻子銀灰色外,身體的其餘部分均為白色,它全身被雨水打得精濕,四隻象蹄沾滿泥巴,右耳朵撕裂了一條兩寸長的口子,正滴著血,看見我走近,它眼睛裏閃出一種驚慌,掙紮著想站起來,可它已精疲力竭了,還沒站直,四膝一軟咕咚,又倒臥在地,它的身體顫唞得厲害,我摸摸它的額頭,有點兒燙手看來,這是一頭在風雨中誤入迷途失散離群的小象,孤獨無援,雷霆,暴雨和漆黑的夜把它嚇壞了,挨餓受凍,感冒發燒萬般無奈才跑到亮燈的草房來尋求幫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