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另一邊在十六世紀時開始天翻地覆時,她漫長而安靜的沉眠也臨近尾聲,十七世紀末,寒川家族長嫁給了來自遠方的異族純血,貴族和純血的結合對於前者是莫大的榮耀,這不僅僅是純血為了繁殖而施舍般的春風一度,而是對等的婚姻。

她想,如果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也許她會羨慕。

血族的數量依舊在增加,因為科技的發展,

人類並不像之前那樣深信這個世界上有著他們未知的各種強大存在,他們開始忙碌於殖民和侵略,然後謀劃戰爭。

當日暮的霞光灑落山野,霧氣在黑夜中緩慢而堅定的彌散,華美而壯麗的宮殿逐漸浮現在月夜下,而在漫漫長夜的尾聲裏,那個小小的身影從門縫裏倉皇擠出,她一邊奔跑著一邊甩掉了綴滿鑽石的發卡,扯下碩大珍珠串成的項鏈,那些細碎而奪目的光在她指間肆意泄露,卻比不過那雙眼眸盛滿了朝陽的燦爛。

她從來不是被陽光親吻就會灰飛煙滅的低級血族,所以她任由那輪明月落入懷抱,沒有灼熱的溫度,沒有耀眼的光輝,但那是誕生於黑暗成長於夜晚的月,緋櫻閑不需要太陽。

她早就知道。

後來呢?她曾經覺得如果她們之間沒有後來,也許會更好。

不久後,那個孩子跟著母親去了日本,她怯怯的低著頭站在那裏,月光如水,星輝灑落在清涼而安靜的美麗眼瞳中,鮮紅如血的振袖襯出那青澀而明媚的妖嬈,她在女孩兒的眼裏看到了埋藏在恭敬疏離下的喜悅和羞澀,純血女王不動聲色的笑了,她早已見過太多那樣的不安和向往,那一瞬間,緋櫻閑全部都知道了。

不知道是否因為混血的緣故,那個孩子的氣息異常的獨特,血族的世界裏被各種氣味混合充斥著,每個血族都能辨析出自己想吞噬的,和想擁抱的。

哪怕因為距離太遙遠,隻剩下微弱的一縷,她依舊能感受到刹那間洶湧而來的絕望和悲愴,所有細碎的哭泣和呻[yín]在不斷清晰放大,仿佛就能看到格蘭陵島上奄奄一息的女孩兒躺在雪地上,渙散的瞳中倒映出宛若被洗滌過的潔淨天空。

手指勾起厄裏斯之刃的那一秒,指尖劃過女孩兒冰冷的掌心,她給她的注視短暫而不容躲避,那個孩子在雪地裏虛弱不堪,但眼底依然有不曾潰散的倔強驕傲。

那一夜在她懷裏啜泣喘熄的少女,從來都不敢承認自己想要什麼。

就像寒川涼月為了不被她察覺內心的想法,努力去回憶那些所謂快樂的過去……和每一任情人的過往曆曆在目,所有的信任和背叛構成了最絕望的輪回,生生不息的旋轉著,宛若不可擺脫的詛咒。

詛咒……?

玖蘭樞的氣息在耳畔縈繞著,他優雅而低沉的語聲像是帶來了宿命的終結,她忽然想起那個人,那個慘叫著讓她逃走,自己卻死在獵人手下的男人

,他以為她隻是普通的血族,而她自始至終看穿了這場元老院的陰謀,除了那個男人對自己的感情,所有的都是假的。

元老院成功的騙了另一個傻孩子而已。

胸口被玖蘭樞的手穿過。

她記得少女涼薄的唇如同糖果般香醇,那些還殘留在唇齒間的甜膩味道氤氳不散,她們擁有同樣冰冷的軀體,所以擁抱時就能汲取到某種奇特的溫度,當少女尖叫著,牙齒嵌入她的肩頸時,她聽到少女清晰而疼痛的渴求:

————し-ず-か,no me salgas.

本來已經在純血君肆意擴散的威壓下迷亂失神的少女,死死咬在她的肩上,大滴大滴的淚水打落下來,嘴裏吐出模糊不清的母語。

耳畔盡是少女癲狂而絕望的尖叫,她放棄了最後殘留的尊嚴不顧一切的讓她留下,少女顫唞的手停駐在空中,蒼白,刺目,仿佛能在陽光下融化的異樣脆弱。

————No!!

玖蘭樞的手緩緩抽離。

那一瞬間,眼前盡是光明。

恍惚中,她又看到那隻桀驁而野性的小獸,挾著黎明的曙光,強勢而義無反顧的撕裂了她世界裏的灰暗天空。

————一場戲,換你和那丫頭的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