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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

有一種奇毒叫纏情。

此毒雖慢卻烈,中毒三月而不覺,待毒發,日日剮骨剖心似的痛。初尚可忍,痛亦不過半刻,後愈久,直至不分晝夜慘痛不歇,那痛又滲骨入髓遍走血脈,終究活生生把人折磨死。

纏情可抑不可解。若無神醫靈藥,毒發一月必亡,若命不當終得妥善醫治,也不得稍緩,雖不再沉重卻要與毒痛糾纏餘生。

這等奇毒無人知其由來,加之耳聞者眾,眼見者少,平民百姓、官宦氏族,多視其為傳說。不過,總有那高香燒錯的倒黴人,叫傳說現了世。

京都此地樓龍頭楊元嗣近日纏情毒發。

此地樓是京城武林四大勢力之一,楊元嗣又正與當朝太子走得近,翻掌覆掌間便要影響局勢,何況出這麼大狀況。

然而,暗潮湧動的京城眼下穩的像座山,鬱鬱蒼蒼不說,更有祥雲嫋嫋:下月十八太子大婚,皇城內外喜氣洋洋。

此地樓亦是喜氣洋洋,吉慶的喧囂比外邊隻多不少,唯有寒宵樓五更堂氣氛愁慘。

楊元嗣身中纏情且毒發數日一事眼下隻有他一雙兒女幾個心腹知曉。

都城附近名醫不少,太醫院醫官也多,但能稱得上神醫的隻有城南段有常。然段神醫過世一年有餘,隻有一女接手醫藥鋪子。

此地樓的軍師薛餘豫道:“段神醫尤擅解毒,多年教這一女豈有不傾囊相授的道理?段姑娘年輕無名氣,卻未可斷定沒有些家傳絕活,樓主不可不查……那一味堂隻有段姑娘和一個打下手的丫頭,方便得很。”

楊元嗣沉著臉點了頭,薛軍師便著人抬了領小轎上一味堂接人。

人接回來已是黃昏,五更堂尚未點燈,影影幢幢間多出一些本不存在的溫柔曖昧。

楊元嗣眯著眼打量眼前人,一個豆青裳鬆綠裙的女子,第一個閃念竟是,青綠色不適合她,繼而倦了似的擰上眉,伸過手來一句話也無。

他不開口,旁邊薛軍師與公子楊觀也不開口。薛餘豫搖著蒲扇,細長的眉眼略微有些彎。楊觀抱臂站在一旁,神色隱在陰影裏。

女子見狀便不多話,近前扶上那隻手搭住脈門。

楊元嗣冷眼看她,突然問:“你叫什麼?”

女子略抬了抬眼,聲音平平:“段憫。”

“你是段有常的女兒?”

“是。”

“母親是誰?”

“不知。”

“祖籍何處?”

“不知。”

“哼,”楊元嗣鼻子裏冷笑出聲,“段有常不簡單,名號

一出便是神醫,出名前倒像沒出世,完全沒這個人。連女兒也不說,他想讓一切跟他入土嗎?”

薛軍師悠然搖扇,微微眯起的眼睛卻在捕捉那女子——段憫——臉上的每一個表情。

表情很淡,沒有張惶,沒有驚訝,甚至沒有即時做出任何反應。

段憫又診了一會脈才放開楊元嗣的手,抬頭望他道:“楊樓主找我來敘舊麼?先父倒不曾提起他有幸與樓主攀交。”

“哼!”這次冷哼出聲的是一旁站著的楊公子。楊公子仍舊不說話。

薛軍師略微一笑,微弱到將將讓人看得出那是一個笑。薛軍師卻是開了口,聲音舒緩文雅:“久聞段姑娘智識過人,今日才知此言不虛。”

楊元嗣不等段憫與薛餘豫應對,沉聲問:“你知我中了什麼毒?你可能解?”

段憫這時笑了,嘴角輕輕勾起,笑得竟比不笑更冷情:“貴樓供奉郭大夫去哪了?”

楊元嗣聽這問也露出一絲笑,懶散的目光這才摻進些許玩味:“此地樓不養蠢才,屍位素餐自是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