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底一切題目都不複存在了。
“有一次,我倒在溝裏,”他說,幸福地記起了這個,含著眼淚,“因為我想到了你,
聽見了你底聲音,我才又站起來向前走。”
但接著他又想起了蘇德戰爭。他想到,假如他能夠活下去,該是多麼好。“但這已經很
好!”他想,沉默很久,好像生命已經離開了。但他忽然睜開眼睛來,和什麼東西吃力地掙
紮了一下,向孫鬆鶴溫柔地笑著。
“我想到中國!這個……中國!”他說。
他清楚地意識著他所有的一切,一直到最後。痛苦的、飄浮的狀態繼續得並不久,他離
開了,大家寂靜著,夏夜和曠野,一切都寂靜著,他,蔣純祖,從此不再起來了。孫鬆鶴昏
迷地走出了房間,站在正殿的桌旁。萬同菁,低聲地哭著,走了出來,看見了萬同菁,發現
她底存在,孫鬆鶴感到悲苦。他幾乎是憤怒地走到門前,打開了大門。已經夜裏三點鍾了。
溫柔的、和平的微光照耀了進來,涼風在門前的深厚而黑暗的稻田上活潑地吹著。孫鬆鶴站
著,看見了三裏外的石橋場底殘餘的燈火。他哭了,但沒有聲音。他發現萬同菁站在他底身
邊。
“你近來好嗎?”他疲乏地問,清楚地聽著自己底聲音。他希望自己能夠安慰她:這是
他今天向她說的第一句話。萬同菁停止了啜泣,悲傷地看著他,希望能夠安慰他,並希望他
能原諒姐姐;姐姐,是這樣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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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互相看著。他們,在經過了那麼多的鬥爭和痛苦之後,愛著了。
“我願意跟你走到無論口殺子地方去,無論過子生活!”她說,流下淚來。
孫鬆鶴激動地抓住了她底手。但即刻他就丟開了她,奔進房來,在黯淡的燭光下,站在
悲哭著的萬同華底旁邊,站在他底死去了的朋友底床前,低下頭來。
一九四四年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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