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言明靠在大大的椅背上,長指輕叩這椅背,一下一下,看似極有韻律卻撫不平他心裏的燥意。
“你說,蘇歡要留下那人,我該不該同意?”
作為旁觀者的楚毅,心底就跟明鏡似的。蘇歡可謂是蘇言明一路看著長大的,這麼多年,蘇言明懷的什麼心思,蘇歡不知道,他這個好友哪能不清楚。隻是,他也喟歎,計劃雖好,卻不能把人心也算進去。蘇歡長在蘇言明身邊,自己又何嚐不是疼愛這個丫頭的呢,希望她好,不希望她受到傷害。
“言明,蘇歡她,十七了;正是一個女孩子情竇初開,春心暗湧的年紀。你對她再好,寵著她,縱著她,她也可以敬你尊你,可你總不能左右她的情感,讓她,愛上你吧。”
“你的意思是,她不愛我?”
楚毅被那語氣裏的低沉震到,也知自己說的話讓好友惱了心思,他不由縮縮脖子,變得小心。
“半大的丫頭片子,懂什麼情愛呀。我的意思是,像蘇歡這樣大的姑娘,平靜如水的生活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獨特的,奇異的男人,會對他產生興趣那是正常的。你越是攔著阻著,她越會產生逆反心理,得不到的東西總是難以忘懷的不是?所以啊,你且順著她,不就是一個道士嘛,留下就留下唄,在你我的眼皮子底下,他還能做出什麼事情來不成?像那樣的男人,一時的新鮮勁過去之後,他還剩下什麼呢?到時候,不等你趕人,蘇歡自己就厭倦了,留不留,還有何好爭論的?”
楚毅一番話,說的口舌幹燥頭皮發麻,沒想到,自己也有朝一日會成為情感分析大師啊,且他安撫的對象還是,蘇言明!真是難以想象。不過,不得不說,他這一番話,到的確是有著幾分作用的,
蘇言明暗暗鬆下一口氣,揉了揉泛疼的額頭,幾許無奈:“她真的,是一時新鮮嗎?”
說到這,楚毅揚著下巴幾分得意:“蘇歡從小到大,看在眼裏的就是你我二人,如果以著我們的標準,她最後喜歡上了那個道士,我隻能說,蘇歡她,是個異類。”
蘇言明和朱穀生,一個傾世之姿,冠世之貌;一個舉止怪異,不著沉浮;明眼人倒是能一眼看清的。
被說動了的人,不由幾分好笑。他何時會因為這樣的事情而對自己感到不自信了?一個蘇歡,能左右他至此,真是可怕。
朱穀生到底是留了下來,蘇歡雖然高興不用兩難了,可公子的決定,還是讓她覺得哪裏古怪。
“嗬,那是因為他知道老子不是好得罪的人。”被人抓著把柄的朱穀生老大不高興,他現在是蘇歡名義上的護衛,雖說好近距離看著她吧,可一直這樣寄人籬下給人伏低的日子,實在讓他不喜。所以他不耐的催著蘇歡趕緊促成那廂兩人的親事,好讓他們兩人皆能抽身而退。
“我也想啊,可你也看到了,公子這兩天生我的氣,都不願見我了。”
“擦,是促成他們兩人的關係,跟見不見你有何關係?”
蘇府中有個大大的花園,雖說這入冬的季節不見花開,可白日裏日光暖暖,坐在花園裏的石椅上曬曬太陽,喝著熱茶倒也暢快的很。
眼下蘇歡就與朱穀生兩人頭碰頭的坐在石桌上,低聲商議著什麼。
“反正你家公子都不見你,正好你給安排著讓他去見那什麼神仙姐姐唄。”
“是霓嫣姐姐。”
“哦霓嫣妹妹。”
“你多大?霓嫣姐姐十八,我瞧著你年歲不大,其實你也應該叫姐姐的。”
“擦,老子二十啦二十!個破孩子,快叫大哥啊大哥!”
“你不是說人妖不兩立嗎?”
“哦對!你還是別叫了!”
蘇歡難過的想,若是天下間的道士都跟眼前這人一個模樣,那身為妖物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心裏鄙視我了。”朱穀生剛想去敲她的腦袋,一眼瞧見她身後走來的人影,頓時焉了氣勢,弱弱的收回了手。
蘇言明遠遠就看見亭子裏坐著的一粉一黑的兩道人影,靠的那麼近,看起來那麼相合。脫去道袍的朱穀生,收拾幹淨了也能是個人樣。兩人激烈的說著什麼,蘇歡臉上是他從未見過的神色,激烈的,鮮活的,不似平日裏的神色。
他不由自主的走近,想知道他們都說了些什麼。可是等他近前,那邊兩人已經不說話了。
蘇歡驚喜的看著突然出現的公子,簡直不能更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