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自有法子治好,可此症心病為大,下官雖使盡渾身解數,大王之症依然時好時壞,無法全然治愈……”
“及至此次出宮數十日,大王隻帶了下官所製丸藥,並未令下官隨行,無法隨時照應,兼之旅途奔波,調養失當,又經大怒大悲,病情倏然加重,生機漸弱,情況之危急,實在令人擔憂,好在……”
偷眼瞧了蘭泙一瞧,見他隻是微微垂頭凝眉不語,蒲磐心下沒底,不由抬起頭試探道:“好在藺統領業已歸來,一切尚有轉機……相信隻要藺統領隨侍在側,大王心結必得以開解,再加上下官之力,大王病愈,指日可待!”
蘭泙抬眼看向蒲磐:“你去開方子罷。”頓了一頓又道:“澧的心結,我自會開解。”
蒲磐聞之大喜。他最為擔憂之事便是蘭泙歸而又去,若是那般境況,大王怕是會走進死胡同,到那時,別說是一個小小的蒲磐,就算是神醫鴻雀在世,恐怕也回天無力了。
見蘭泙轉身要走,蒲磐忙道:“藺統領請留步!”
青年聞言止步,轉過頭來看著他。
小心翼翼地瞧了他一眼,大醫官道:“下官可否給藺統領把一把脈?”見蘭泙麵上疑惑之色浮現,蒲磐急忙解釋道:“四年前,藺統領身中‘殤’之毒,下官瞧藺統領雖然耳目已然恢複如初,但此毒過於霸道,為謹慎起見,下官以為還是再診一診脈得好。”
若要大王無事,這藺統領的身體便絕對不能再出現任何差錯!再者,作為一代杏林聖手,若是能將身中“殤”毒之人治愈,將幾十年來醫書所載無解之毒的記錄改寫,亦是人生所求一大樂事!
哪知蘭泙聞言搖頭道:“不必,我已經沒事了。現在最要緊的是澧的身體,你速速去安排罷!”
“是。”蒲磐無法,隻好施禮告辭,匆匆而去。
轉身剛邁出幾步,便依稀聞得寢殿傳來蘭澧的聲音,緊接著一道矮胖身影便從殿門口處衝了出來:“藺,藺統領!大王醒了,正在找您呢!您……”
滿臉慌張的沅方還未及說完,隻覺身側一陣風掠過,那身材頎長的青年便失了蹤影。
呆了一呆,沅總管這才反應過來,一拍腦門,費力地原地轉了半個圈,又急急忙忙地向寢殿衝了回去。
“澧!”
原本躺在床上的瘦削蒼白之人扶著床頭還未及起身,渾身已被熟悉的氣息所包裹,接著身體一輕,便又被人抱了起來,重新放回床上。
耳邊響起帶了些責怪的聲音:“澧,你身體虛弱,不要隨意起身!”
“泙兒。”重新握住那溫涼的手,聽著耳畔熟悉的語音,蘭澧輕歎一聲,懸著的心這才重新放下來。剛才心神一鬆居然昏睡過去,卻在睡夢中猶然擔心剛才的重逢隻是一場美夢,小睡片刻突然驚醒,又見自己孑然一人孤零零躺在床上,頓時惶惶然失了方寸,慌亂之下失聲便喊了出來。
好在,原來那不是夢。
“放心,我沒有走,我在這裏。”目光掠過蘭澧鬢角的霜發,蘭泙心頭一酸,將他扶起靠在自己身上,雙拳卻在愛人看不到的地方緊緊攥成了拳。
“咳……”低咳一聲,蘭澧放鬆身體倚在蘭泙胸`前,費力地喘熄著。剛才大急之下掙紮起身,隻是那般簡單的動作卻令他幾乎脫力。
無力的手摸索著探到蘭泙攥緊的拳,輕輕地覆住它,蘭澧垂下頭,嘴唇顫了一記,低道:“泙兒,你能回來,我很高興……”
起碼,還能再看你一眼。
蘭泙一時不知說什麼好,隻好稍稍用力抱緊他。
“我……”眼眶酸澀,蘭澧眨眼將那股澀意逼回去,強自打起精神:“我,這四年來,一直在找你……”
“唔。”我知道。
“我知道我當初的所作所為……對你委實不公……可是,我後來是真的……真的……”蘭澧滿嘴發苦,想要將多年心中積攢的話一股腦倒出,偏偏心中急躁,氣息失衡,一時抑製不住又開始拚命咳嗽起來。
“我知道!我知道……”蘭泙低喃著抱緊他,用力撫著蘭澧的後背,想他能好過一些。見懷中人咳得滿臉泛紅,蘭泙長手一伸,取了放在床邊的水,直喂他喝了幾口方才好些。
“我……”
“別說了,我都知道,別說了……”見蘭澧雙目泛潮,一臉惶恐不知所措的樣子,蘭泙心中絞痛難當。眼前這個病痛纏身,患得患失,滿身不安的男人,還是當年那意氣風發,指點江山,言道畢生之願乃是天下一統,四海升平的蘭衡君麼?還是那個強力登位,閃電滅曦,聯合北桓滅掉蕪韶兩國,開疆拓土,成就不世之功勳的衡國君麼?
是什麼令他變成這般模樣?
再抑不住心內翻騰而起滔天巨浪,蘭泙低下頭,含住了那仍在微微顫唞的雙♪唇。不帶任何欲望的,蘊著絲絲心痛的吻,輕輕摩挲,溫柔而又痛楚。
“澧,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稍稍放開他,蘭泙看到懷中人因震驚而瞪大的雙眼,忍不住又在那幹澀的唇上一吻,低低道:“澧,我愛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