頎長,頭戴紗帽的青年武士勒住□青驄馬,在路口來回踱了幾步,隨即停了下來。

瞧了瞧前麵的兩岔路口,蘭泙騎在馬上猶豫了一下。

又是多日未曾去過濟方城了,該去……看看了罷?

望了望通往吉瓦山方向的那條岔路,蘭泙思忖片刻,還是調轉馬頭,口中低喝出聲,一路軀馬往左邊那條大路風馳電掣而去。

榮來酒家是濟方城最大的酒樓之一,因其物美價廉而客似雲來,各個階層行業之人來來往往絡繹不絕,是蘭泙來此探聽消息最為便捷之所。

將韁繩丟給小二,蘭泙熟門熟路地上了二樓,在角落裏尋了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了,又隨便點了幾個小菜和一壺酒,便兀自默然,隻留意著周圍眾人的言語。若是有心人注意到這裏,必會有些驚訝,因為此人雖點了酒菜,卻幾乎未動一口。

聽了半日,卻無非是些吹牛打屁,傳說演義之類的東西,並無什麼有價值的消息。蘭泙細長的手指敲了敲桌沿,抬頭望望天色,心道是時候該回去了。

隨手扔下幾錢銀子,蘭泙剛要起身,卻忽聞酒樓外一陣喧鬧傳來。二樓中於是立刻有人伸長了脖子去瞧,不多時便興致勃勃地縮回腦袋來講開了:“嘿嘿,諸位看到沒?又是一個被拉出去砍頭的!嘖嘖,真是不長眼,什麼人都敢往大王麵前湊,這個更可憐,還沒等送去王都呢,就被城守大人下令砍了……”

“那是他長得不對頭!看看那模樣,比起畫像上的人差了何止十萬八千裏啊!”

“哼,這些人,真是想榮華富貴想瘋了!這種事情是那麼好糊弄的麼?越到後來懲罰便越重,可是還有這麼多人上趕著找死去!”

“唉,這麼算起來,大王找這個好看得跟神仙似的人已經找了有四年了罷?真是長情啊……若是我啊,早就飛去王都見大王了!”

“就憑你?!哈哈哈哈……就你那副德性還是省省罷,別嚇壞了大王!哈哈哈哈……”

“哈哈哈……”

蘭泙指尖一動,心頭一股酸澀泛起,不由微微垂下了眼睫。

——那人,卻還沒有放棄麼?

此時,其中一人的聲音卻突然變得神秘起來:“聽說大王找遍了整個冶州大陸都沒有找到那美人兒,現在正打算派人去極南之地尋他呢。”

“極南之地?那麼嬌滴滴的美人兒怎麼可能會去那種荒蠻之地?不可能!你小子不會是又是在胡吹罷?!”

嬌滴滴……蘭泙的嘴角不受控製地抽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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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酒肆風波 ...

“嗬!居然小瞧我……”那人脖子連同臉一起成了一塊大紅布,額上青筋直跳,顯是氣的:“我告訴你,我大伯的連襟的外甥的姐姐的兒子在王宮裏麵當差,要知道這種消息容易得很!我胡吹?我胡大吹生平最不會的就是胡吹!”

“呃……”

蘭泙聞言腦門有點發緊,蹙了蹙眉頭,卻突然想起此刻遠在吉瓦山的辛川。怔了半晌,不由輕歎一聲——不論這消息屬實與否,自己已在那邊住得夠久了,確實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

那邊還在爭得臉紅脖子粗,二樓卻又上來幾個武士模樣的漢子,一見到正在高聲爭論的胡大吹早主動走上前去,大聲打著招呼,顯是舊識。

胡大吹一見那幾人立即大喜過望,丟下與自己爭論之人,迎上去便與其中一人攀談起來:“劉二哥,你可是剛自王都回來?”

那身材魁梧,麵容粗獷的漢子爽朗笑道:“正是。沒想到會在此處遇到胡老弟。”

“那太好了!”胡大吹拍掌笑道:“剛才我說大王正打算派人去極南之地尋那王榜上的美人兒,他們幾個居然沒人相信我!二哥你可得為我好好說道說道。”

“哈哈哈……”漢子聞言大笑著拍拍胡大吹的肩膀道:“胡老弟原來竟在為此事煩惱,放心放心。”

幾人落座,劉二哥的目光便投向桌上另外幾人笑道:“剛才說到的尋人之事,胡老弟其實說得不錯,大王此刻確已遣人去極南之地尋那人去了……”

跟在大漢旁邊的一個年紀輕些的武士立即接過話頭,點出其中關節所在:“劉二哥的三弟在王宮中擔任禁衛軍伍什長。”說罷臉上已經露出一絲得意之色。

原來這人便是胡大吹的大伯的連襟的外甥的姐姐的兒子……的哥哥?竟然真有這號人物!剛還抱有懷疑之色的幾人立時變了模樣,一瞬肅然起敬起來,更有樓上許多人偷偷豎起了耳朵,仔細留意著這邊的動靜。察覺到眾人的變化,那劉二哥也不由變得容光煥發起來。

胡大吹更是興高采烈,終於扳回一局,讓他頓時生了炫耀一把的心思。又隨便聊了幾句便迫不及待地問道:“劉二哥,最近這段時日,王都可有什麼新的消息?”

那大漢聞言點點頭,正色道:“倒確有一件驚天大事。”

“何事?”

“大王前段時日曾遭人刺殺!”

“什麼?!”

一句話入耳,整個酒樓二層瞬時寂然,各種驚訝好奇不滿懷疑的目光齊齊射向那端端被眾人環繞於正中的大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