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清清兮拂人麵;

雨露同澤備兮人間享;

周鏡襄聽著這中氣十足,清朗醇厚的歌聲,還是忍不住自車內打起簾子,望向隊伍前端那騎著高頭大馬,正與蘭泙並轡而行的高大身影。雖說易了容,穿戴也都尋常,但那周身的高貴氣度,長期處於上位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威儀,無不說明此人並非如所見那般簡單。

說起來,這還是第一次聽到大王在眾人麵前高歌,雖然隻有閔英等寥寥幾人才知他的身份,但身為堂堂一國之主,居然肯為自己的愛寵這般放低身段,大王怕是這古往今來的第一人罷。

想到蘭澧至今無後,周鏡襄不由蹙起眉頭,長歎一聲,放下了簾子。

“嘿,藺統領的大哥唱得還真是不錯。”歌聲暫歇,安靜的禁衛隊伍中也響起了幾人的竊竊低語聲。

“對對!連我這等不懂歌的都覺得好!”

“且!你這種大老粗懂個什麼?!你覺得哪裏好?”

“呃……好就是好!什麼哪裏好?!總之…….總之就是好!”那模樣粗獷的漢子被一句話噎住,頓時漲紅了臉瞪著眼大聲道。

一個個子稍矮些的青年深怕這倆人吵起來,急忙扯了二人一把,朝前使了個眼色。那兩人知道厲害,各自鼻中哼了一聲,齊齊轉過了頭。

“不過這也太湊巧了吧?我們來蕪國一趟,居然剛好在邇城碰到藺統領的大哥。”那矮個青年搔了搔頭,似在自言自語:“他們倆真的是親兄弟麼?怎麼一點也不像……”

“真是一點不像……”另一人也輕聲道:“看他們的性格,好像也完全不一樣……”

“不過貌似感情卻好得很。”剛還在吵架的粗獷男子忍不住插了一句。

幾人同時沉默。這位藺統領身份特殊,與別的男子行狀親密不知道會不會引得大王暴怒。不過這人據說是藺統領多年未見的兄長,而周左卿與閔副統領都對他似乎十分尊敬,那身為不足掛齒小兵一枚的哥兒幾個又瞎擔心個什麼勁兒啊?!這麼想著,幾人早已把疑惑扔到了腦後,緊跟隊伍繼續前進。

“嗬嗬,好久沒聽到你唱歌了。”蘭泙輕鬆挽著韁繩驅著馬兒,轉過頭笑道:“上回還是去年剛認識不多久時聽過一次。”時至今日,境況已是大大不同。∫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泙兒覺得可還好?”蘭澧微微一笑。

“很好。”

蘭澧聽罷笑著點點頭,一派儒雅。蘭泙盯著他出了會兒神,搖了搖頭道:“你就算是易了容,也太容易看出來不是尋常人。”或許是因為身處王位的原因,蘭澧身上的氣質更顯卓然,與之前相比又是一番不同。

“哦,是麼?”蘭澧倒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樣子,複又想起一事,微笑道:“泙兒,晚一點我帶你去個地方。”

“哪裏?”蘭泙好奇道。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蘭澧賣了個關子,繼而又道:“你在身邊,十三衛他們就不必跟著了。”

點點頭,蘭泙幾不可察地朝著右後方向瞄了一眼。蘭澧此次入蕪,除了十三衛以及部分王軍衛隊隊員隨從護衛之外,還有心腹車喬、章荊等人,隻不過為了不泄露身份,蘭澧便化身為蘭泙兄長,隨同衡國使團一同回國,十三衛等人遠遠綴著,不得隨意出現。

十三衛及衛隊眾人本就佩服蘭泙的本事,能有今日這般追隨君王身側的榮耀也都是他一手安排的結果,加之知曉使團入蕪遭拒一事完全是由蘭泙深入蕪都險境一手化解,因而對他更是佩服至極,死心塌地。

待到蘭泙隨同蘭澧秘密出現在十三衛等人麵前,眾人頓時興奮不已。見此情狀,蘭泙反而訓斥了他們一番,認為眾人失去了身為護衛的冷靜情緒。雖然如此,見到他們的確比之幾個月前大有進步,遠遠超出自己的想象,鬆了口氣的同時,麵上也顯露出讚賞的笑意。雖然情緒並不十分明顯,但也夠十三衛等人雀躍不已的了。

待到日漸西斜,霞光漫天,使團一行便尋地方安營,埋鍋造飯,休息一晚之後繼續前行。

與周鏡襄招呼一聲,蘭澧與蘭泙二人便在老先生有些憂慮的目光中悄悄出營,往東南方向騎馬疾馳而去。

剛跑出一段路,蘭泙便勒住韁繩,下馬在地上畫了一個奇怪的符號,隨後又走了幾步,在另外一個方向也做了個同樣的標記,這才不聲不響地上馬,對蘭澧輕聲道:“走罷。”

蘭澧心知蘭泙這是通知十三衛等人不要繼續跟來,也不多言,隻微笑著點點頭,繼續一馬當先,驅馬奔馳向前。

不多時,兩人已經到達目的地。

“這是……”放眼望去,除了不遠處的一片小樹林和涓涓小溪,周邊都是草地,沒有任何特別之處。蘭泙有些不解其意,便轉頭去看蘭澧。

蘭澧此刻已經翻身下馬,放開韁繩令那馬兒自去吃草。耳畔聽到蘭泙帶了疑惑的聲音,不由笑笑,走到他身邊,伸出手來,柔聲道:“泙兒先下來。”

蘭泙點點頭,跳下馬背,剛好被蘭澧一把抱進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