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段(1 / 3)

鋪吞吐著同樣的貨品。

同樣的一批椅子、桌子、瓷娃娃、床、櫃子、各種小擺設。

買進來,賣出去。

整個早上,古董店老板的視線不停地回到“噩夢之匣”上。

他做了帳,一整天都在按那有十個鍵的計算機,把收支賬目算清楚,把一行行長長的數目加總,看到那同樣的貨品,同樣的梳妝台和衣帽架在紙上進出,他煮了咖啡,又煮了咖啡。他喝咖啡喝到磨豆機理的咖啡豆都用完了。他大嫂到店裏所有的一切隻剩下他的身影反映在光滑的木頭和幹淨的玻璃上。檸檬和杏仁油的香味,他自己的汗味。

那個盒子還在等著。

他患上了一件幹淨的襯衫,梳好了頭發。

他打電話給他太太,說多年來他一直把現鈔藏在他們車子行李廂裏備胎下的一個白鐵盒子裏。古董店老板告訴他太太,四十年前,他們女兒出生前後,他曾經跟一個在午餐時間會到店裏來的女孩子有過婚外情,他說他很抱歉,他要她不必等他吃晚飯,他說他愛她。

那個盒子就在電話旁邊,沒有響聲。

第二天,警方發現了他,他的賬冊清楚,店裏整理得井井有條。那個古董店老板拿了條橘色的延長線,在浴室牆上掛衣服的鉤子上打了個結,就在鋪了瓷磚,萬一弄髒了也容易清洗的浴室裏,把繩子套在脖子上,然後——放鬆了身子,他整個人癱下來,縮在牆邊。幾乎是坐在鋪了瓷磚的地方,窒息而死。

在古董店前麵的展示台上,那個盒子又滴答地響著。

這段過去,全在克拉克太太那厚厚一疊的筆記裏。

之後,那個盒子到了這裏,到了郎德的畫廊,到了這時候,那已經成為一則穿起了,那個“噩夢之匣”,郎德對那一小群人說。

在對街的古董店現在隻是一間粉刷過的大房間,在前麵的櫥窗後麵空無一物。

就在這時候,那天晚上,郎德把那個盒子展示給他們看。卡珊黛娜加進了兩臂來叮囑他的禮服,而就在那一刻,人群裏有個人說:“停了。”

那滴答的聲音。

聲音停止了。

一群人等著,聽著那寂靜,豎起耳朵來找任何一點聲音。

郎德說:“請便。”

“像這樣嗎?”卡珊黛拉說,她把那裝了白酒的高腳杯交給克拉克太太拿著。她伸出一隻手來握住這一側的銅把手。她把釘了豬豬的小皮包交給郎德,那裏麵有口紅和以備急用的錢。“我這樣做法對嗎?”她說著用另外一隻手握住對麵的把手。

“就是現在。”郎德說。

那個做母親的,克拉克太太站在那裏,一手拿著一杯滿溢的酒,有點無助地看著,一切都隨時會潑灑或大炮。

郎德把手窩起來貼在卡珊黛拉的後頸上,正在她脊椎上方,那裏隻有一小縷柔軟的卷發垂落下來。在她一直拉到臀部下方的長拉鏈頂端。他使勁下壓,她的脖子彎了下去,下巴微仰,嘴唇長了開來。郎德一手壓著她的脖子,另一隻手抓著她的小皮包,對她說:“往裏看。”

盒子毫無聲息,像炸彈爆炸前的那一刻。

卡珊黛娜左邊的臉動了,眉毛挑高,那邊塗了睫毛膏而顯得濃密的睫毛抖動,她綠色眼睛柔軟溼潤,像是在固體與液體之間的東西,她將眼睛貼在那小玻璃上,望向黑暗的內裏。

人群圍在他們四周。等著。郎德仍然壓住她的後頸。

一隻搽了指甲油的手指伸向按鈕,卡珊黛拉把臉貼在黑木盒子上,說道:“告訴我什麼時候按下去。”

你要看到裏麵,得讓臉貼在盒子上,得把臉微微轉向右邊。你得略彎下腰去,向前靠過來。你得握住兩邊的把手才能穩住身子,你身體的重量必須靠在盒子上,利用兩手壓住,靠你的臉來穩住。

卡珊黛拉的臉貼在那有複雜邊鋒和棱角的黑色木盒上,好像子啊親吻那個酒盒子一樣。她的卷發顫唞,兩串閃亮的耳環晃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