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那兒什麼都經過……封鎖……涅瓦大街上的屍體……”
少校開始沉默了。室內變得這樣靜,以致可以清楚地聽見一個姑娘的歎息聲。
軍事委員用低沉的聲音說:“胸襟狹窄的話!”
比剛才更加寂靜,因為在座的人,說句實話,都想不到事情會變得這樣,而且他們根本就沒有責備少校拒絕任命的意思。
“我們不能夠,而且也不允許任何人,”軍事委員繼續往下說,“把法西斯主義的罪行置諸腦後。我們也不免除德國人民的責任。但是我們不能夠把德國人民和法西斯主義同等看待。您從斯大林的廣播演說裏已經知道了這一點,不可容忍的是,您作為一個黨員,卻不承認黨的指示是自己的義務,而作為一個軍人,您違背了最高統帥的命令。把這個問題細細地想一想,明天把您的最後決定通過我的副官報告我。”
電話響起來了。將軍拿起聽筒,聽了一會,他的臉變得開朗了,他甚至發出短促的笑聲,同時在果斷的嘴邊的皺紋中顯露出深深地隱藏著的仁慈。
“德軍的第一道防線給我們突破了,”他說,放下聽筒,並叫軍官們出去了。
隻剩下將軍一個人,他向桌旁投了漫不經心的一瞥,那裏放著一個信封,他以前沒有注意到它。大概是副官走進來的時候,順便把這個信封放在桌上的。
在會客室已經有許多別的人等待接見,他們有的是奉軍事委員的命令而來的,有的是因為有事情而自己來找他的。這裏有許多作戰部隊的軍官們、軍需員們和政治工作人員們。將軍一個個接見他們。他不時跟觀察所的確一個司令員通電話。司令員報告說,攻擊順利地展開了,但是德國人拚命抵抗著。他們集中了大批炮隊和不少坦克。敵人的空軍不斷地轟擊著我們的戰鬥隊形和附近的後方部隊。
在談話的時候,將軍的視線時時停留在放在桌邊的信封上,於是將軍想到:“要是沒有這封信那多麼好……”
可是信是在那兒,它強烈地要求注意和回答。
將軍克服了自己,把信封拆開了。
他的妻子寫道:
“親愛的!最近幾星期來,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為安德柳沙擔憂。他從前也不經常寫信,而現在卻音信 然。你也是無聲無息,也不給我打一個電話。我知道,你會責備我,說我老是發牢騷,原諒我吧。我當然知道,你們正在進攻,你現在沒有工夫寫信。可是我很不放心,特別是在最近幾天裏。昨天我打電話到國防人民委員會去,並且會見了亞曆山大·謝苗諾維奇——他很客氣地派了汽車來接我。當然這是笨蠢和多疑,可是我總覺得,他對我說話很奇怪。他完全不看我,對我的問題的回答不是答非所問,就是不著重點。我請求他允許我在他的辦公室裏打個電話給你,可是他回答說,你在行軍中,因此還沒有電話聯絡。接著他叫來了許多人,他們中間至少有十位將軍,我覺得——別罵我這個老太婆多疑——他是故意這樣做的,免得跟我談話。總之,你的所有的朋友們,說句公道話,他們常常來看我,打電話給我,可是最近,他們很少露麵了。
我懇求你,寫信告訴我安德留沙的情況,我焦急萬分。
不管怎樣,應當寫一封回信,可是他的頭腦轉不出“安尼亞”一個念頭。已經不止一次了!西斯克雷洛夫對自己說:“不,這必須仔細地想一想,這不是隨便寫幾句,就可了事……”
他把授獎名單的卷宗拿過來,心不在焉地翻閱著,他讀到了步兵們、坦克兵們、炮兵們和空軍人員們的功績。在授獎名單枯燥乏味的和常常缺乏表現力的辭句裏,將軍捉摸到了戰鬥生活的不停的脈搏。這些姓名在他的心中喚起了曾經見過一麵的不相識的人們,和在前線道路上、在陰暗的掩蔽壕裏和樹葉棚裏閃現過的各種人們的模糊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