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楓洛自然是拿林綰墨半點辦法都沒有,也隻好暫時先留她在身邊。至少在戰火沒有燃到肅慎城根下麵的時候,肅慎都還算是比較安全。
月如鉤已經啟程前往鷹穀,沐楓洛每日清早都去前廳與孟集議事,奇怪的是每日都定然會帶著林綰墨一同前往。一連三天,林綰墨隻是坐在一旁聽著,聽不懂,插不進去嘴,可偏偏沐楓洛不允許她離開。
“綰墨,該走了。”沐楓洛站在門口,看著坐在梳妝台前理順長發的林綰墨。
林綰墨偏了頭看著他,不情願地道:“沐楓洛,你放過我好不好?每日聽你們說這些東西,我又不明白。”
“我沒打算讓你明白,隻是坐在一邊旁聽就好。”沐楓洛回答得倒是很痛快。
林綰墨白了他一眼,看著銅鏡之中自己那一副睡不醒的表情。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很是能睡,每日隻想著能夠懶在床上從早晨睡到夜裏。
“沐楓洛,你是怕有人殺了我不成?”終於,林綰墨轉過臉來看著沐楓洛。
沐楓洛點頭:“你既然明白,就快點吧。孟集一定已經等得著急了。”
“會是誰?”林綰墨放下手中的梳子,站起身來走到沐楓洛的身邊,“你覺得會是誰?”
“我不知道,隻是擔心。”沐楓洛很少見的避開了林綰墨的眼神,看著外麵清晨陽光之中的靜謐院子。若是這種安靜能夠一直持續下去,那該多好?
林綰墨想了想,笑道:“孟青姑娘若是現在就殺了我,那麼無異於是在肅慎沒有遭到儼狁進攻之前先自行內訌。我想她既然能夠在肅慎幫助你守這麼久,這一點利害關係她應該還是能夠看出來的吧?
沐楓洛淡淡看了她一眼,笑道:“有時候女人能夠做出什麼事情,誰都不知道。”
林綰墨瞪了眼睛,驚訝地道:“你這話同月如鉤說得簡直一模一樣。難道在你們眼中,女子便不能夠做到先家國後自己嗎?”
“自然能做到。”沐楓洛拉著林綰墨的手,兩個人一起出了屋子,走到通往前院的石路之上。
“我覺得孟青姑娘便是這樣的人。”
“她的確是這樣的人。”沐楓洛點頭表示讚同。
“那你還在懷疑什麼?”
麵對林綰墨的刨根問底,沐楓洛猶豫了一下,緩聲道:“綰墨,我與孟青幾乎是從小一起長大,她是什麼樣的姑娘我再清楚不過。”
“哦?”
“她自然是巾幗英雄,肅慎在她心中也是極其重要的,但是這不代表她不會在守住肅慎的同時去做一些別的事情。”
“比如呢?”
“比如殺了你。”忽然,轉彎處孟青閃出身形來。她冷冷地看著林綰墨,絲毫不掩蓋眼睛之中的殺意。
林綰墨也坦然回視孟青。她在江湖之上這麼久,又豈是懼怕區區一個女子眼中的殺意的人?
對於孟青的敵意,林綰墨一點都不意外。
那日與孟青喝酒到了最後,孟青搖晃著身子站起來,對著仍舊坐在台階之上的林綰墨恨恨地道:“林綰墨,你記住,我一定會殺了你。用我最鍾情的方式,殺了你。”
林綰墨也跟著站了起來,笑道:“我等著孟姑娘。”
但是什麼才是孟青最鍾情的殺人方式呢?林綰墨並沒有問,甚至林綰墨再沒有提起過。她隻當那一日孟青說的不過是一句醉話,沒有再對任何人提起過,隻是自己暗中留神。
沐楓洛見來的人是孟青,攬著林綰墨的手不易察覺地攏了一下,麵上半含了笑意看著孟青。
“今日不需要去巡視嗎?”
“方才歸來。”孟青便是心中有怒氣,到了與沐楓洛說話的時候也化為了無有,隻是一派溫和地回答。
沐楓洛點頭,沉默了一下,又道:“孟青,有的話或許我該與你解釋清楚才是。”
“不必。”孟青幾乎是立刻回答,“什麼都不需要解釋。”
“孟青。”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知道眼下是什麼情形。”孟青匆匆撂下這一句話之後,轉身便離開了,留下了一個決然而孤獨的背影給沐楓洛和林綰墨。
沐楓洛想要叫住她,然而又將聲音咽了回去。叫住了說什麼?她一直做的都很好,也並沒有什麼威脅到林綰墨的行為。
或者,心中那一絲不安並不是來自於孟青?
“沐楓洛,你們是不是都太小看孟青姑娘了?”林綰墨在一旁扯了扯沐楓洛的袖子。
“罷了,可能是我真的多心了。”沐楓洛最終還是歎了一口氣,攬著林綰墨道:“我們去前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