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依然和李天翔的冷戰已經持續了好幾天。
晚上,李天翔翻箱倒櫃,在十平米的屋子裏像個兔子竄來竄去,周依然感到好笑,但始終保持沉默。她想給李天翔一個教訓,這次的冷戰不是那麼容易緩和的。周依然絕不開口,一旦她問了什麼,說了什麼,李天翔一定會借題發揮,找出許多俏皮話搞笑的。
周依然開始就是這麼被李天翔吸引的,但兩年時間過去,李天翔的幽默、才情便在滿不在乎的性格裏像糖樣化去了,周依然再不會用滿懷欣喜和欣賞的眼光看待李天翔。李天翔意識到了這一點,便變本加厲地搞一些小動作逗周依然開心,但貧乏的生活裏小把戲也是那麼的蒼白,就像暗夜裏的一盞孤燈卻在閃爍的虹霓前炫耀一樣,自然是沒有光彩的。
周依然懂得李天翔,他的才情是外露的,以至於奢侈到浪費的程度。他隨手可以設計出一套很“酷”的牛仔衫,絕不比街上任何十八、九歲的男孩扮“酷”的衣著差。他的眼光是敏銳的,從一個人領帶的顏色、襯衣的牌子、甚至於西裝褲下襪子的花色就能判斷出他的性格、他的修養、他的身份。他把自己的見解統統灌輸給周依然。剛開始,周依然甚至懷疑他讀過服裝設計類及心理學的課程。但他並沒有。這隻是天分,就像峭岩裏長出的一株靈芝草。
大學畢業兩年,李天翔呆在一家小報社,安分守己、知足常樂,像小河裏的一條木船,搖著日月,但船裏的米是不多的,甚至不能保證他和周依然不挨餓。
而周依然,是永遠不滿足於現狀的,她性格中有的是堅韌和果斷,自離開學校的那一天起,她就像叢林中尋找獵物的小豹,瞪著敏銳的眼睛尋找機會。
她放棄了回縣城從事一份待遇不薄而輕鬆自如的工作,和男友一起來到省會阜門市。她不同於李天翔,兩年的時間裏,她像跳躍的音符換了四個單位,每個“合唱團”都沒有給她用雙手換取足夠的銀子的機會,所以就不能成為長久的容身之所。
她跳得有點累了,便把目光投向了她認為是一塊璞玉的男友李天翔,她希望他出人頭地,有所作為。一個男人滿足於每個月隻掙夠油鹽醬醋茶錢,在她看來是一種浪費,除非這男人是個草包。她周依然的男友當然不會是草包。
李天翔見這次和好無望,滿床滿地的東西似乎都瞪著眼睛張著嘴巴嘲笑他,便把自己的衣服胡亂丟進背包,他慢慢拉上拉鏈,站起身。
周依然並沒有挽留他。李天翔歎口氣,無計可施,他是被周依然的沉默推出門的。
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周依然有點兒累,煩亂的心緒像一圈圈蕩不散的漣漪。她想用手撫平,越撫心底越是繁亂。
“這是為他好,他需要刺激,他在許多方麵都有天分,為什世紀的範麼要死守著小報編輯的泥飯碗?沒準他能成為思哲呢!”
這樣想著,周依然開始收拾房間。也沒什麼好收拾的,把李天翔丟出來的自己的內衣褲重新放進一隻半舊的木箱,木箱呆板地半張著嘴,像有一句話沒說完似的。
已經夜裏十點鍾了,隔壁傳來床“吱吱呀呀”的聲音,夾雜著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女人忽緩忽急的呻吟。這是每天上演的奏鳴曲。
周依然知道自己又要失眠了。她租住的這間小屋原來和隔壁是一大間,房主人為了多收點兒租金,就從中間用木板隔開,又抹上白灰,租給了兩戶。隔壁的小夫妻也許是新婚吧,有著旺盛的精力和不衰的熱情,幾乎每天晚上都要折騰得精疲力盡之後才入睡。周依然用枕頭壓住耳朵,可女人發情的呻吟聲似乎越來越強烈,就像廚房裏被驅趕的老鼠,越趕它越跑跳得厲害。周依然身子緊繃繃的,她想起李天翔強有力的臂膀,手心有點兒發潮。她有點兒後悔趕李天翔走了。
蔣青青來找周依然的時候,周依然還在補覺。這是個星期天,蔣青青打電話知道周依然又和李天翔鬧矛盾了,就拉周依然出去散心。
“去哪兒啊?”
周依然揉著眼睛,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你這懶蟲,別問了。去一個風景宜人的地方,釣魚。”
蔣青青說著,把掛在牆上的牛仔褲扔給周依然。
蔣青青兩和周依然大學同班,有人戲稱是“並蒂蓮”
朵班花,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