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是宋晚心的陰謀,那麼這一次大概是她贏的最漂亮的一次。
她被丟下了。
還是在這種情況下被丟下了。
“你先別激動,宋晚心不管做了什麼顧景南對你都不會不管,不然按照顧景南的脾氣可以直接取消婚禮就可以了。”
“然後呢,那又如何?”簡未然的態度有些頹然。
“我覺得這就證明這件事是在顧景南的控製範圍內,你起碼等顧景南出現聽他解釋完再做決定,今天這婚禮你什麼也不能做,就隻能這麼走下去。”
“我不要!”
“簡未然,你可以不要,但是想想簡家,想想你爺爺,就必須這樣下去,外麵的記者看熱鬧和八卦的更多,絕對不是來祝福的,既然顧景南安排的這麼完美,就證明記者目前為止都不可能發現。”唐一情的思維異常的清晰:“這件事在他的預料之中,隻是選擇了隱瞞我們而已,那麼也會在他的控製時間內回來。”
這點她還是可以篤定了。
現在除了這樣的安慰,別的說辭根本撼動不了簡未然了。
而外麵也已經傳來了腳步聲:“我想簡爺爺大概也是讚同了顧景南現在的安排,自然不可能再有鬧新郎的事情發生,應該是讓人請你下去了,冷靜一點可以嗎?”唐一情的聲音說的很快:“我知道你現在很想弄死顧景南,但是現在請冷靜,你最不需要的就是為了顧景南把自己弄的難堪。”
簡未然的指甲已經摳入了自己的手心,那種刺痛的感覺一陣陣的傳來。
“你還是簡家的小公主,還是雲城的第一名媛。不管什麼事都不可能打到你。”唐一情安撫簡未然。
在唐一情的話音落下,就如同她猜測的一樣傳來了張媽的聲音:“小姐,老爺請您下去。”
那聲音帶了幾分的躊躇。
屋內的人也變得靜悄悄的,大家誰都不敢說話。這裏的造型師都是江執的人,自然也不是多話的人,連表情都沒發生任何的變化。
唐一情衝著她搖了搖頭。
簡未然漸漸的冷靜了下來,那是一種心如死灰的感覺:“好。”
而後一步步的朝著房間門口走去,唐一情立刻跟了上去,避免她被厚重的婚紗絆倒。
簡未然都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是單獨從這扇門離開的,也沒想到打開這扇門的人不是顧景南而是自己。
這個婚禮恐怕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嘲諷。
再多的熱血沸騰,再多的想法都在這一刻徹底的消停了下來,無數種想大鬧現場的情緒都被壓了下來。
她從未這麼冷靜過。
張媽看見簡未然的時候眼眶也氤氳了霧氣,今天的事情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隻有顧景南什麼都知道。
“張媽。”簡未然的聲音很平靜。
“小姐。”張媽哽咽了一下,不是喜悅,而是替簡未然委屈:“老爺在下麵等你。”
“好。”簡未然應聲。
一步步的朝著樓下走去,最終在樓下站定,她把視線落在了傅恒的身上,那淡定的眸光看的一向冷靜的傅恒都有些毛骨悚然起來。
“簡未然……”傅恒一直不知道說些什麼。
他今天出現在這裏想過無數可能遇見的情況,最多的就是簡未然會當眾發飆和撒潑,鬧的全世界不得安寧,在大婚當天新郎官放了自己的鴿子,這種事情沒人可以忍,更不用說簡未然這樣的脾氣。
可他沒想到看見的卻是一個再冷靜不過的簡未然,仿佛今天外麵所有發生的一切都和她沒任何關係。
“不是來接親的?”簡未然很淡的開口。
傅恒都尷尬了一下:“是。”
“不走嗎?還是你們要代替顧總完成全套,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很抱歉,我沒這個精力配合,你們真的想玩的話,我想上麵的化妝師應該可以配合一下。”
“不用。”傅恒立刻說。
就連在傅恒身後的江執和韓雲祁都尷尬的不能再尷尬了,兩人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簡少和見到簡未然這麼冷靜,也有些擔心:“然然……”
簡未然轉身抱住了簡少和:“爺爺,不要擔心,我很好,這個世界上沒什麼事情可以把我打倒的,你的然然一直都是最堅強的。”
“是。”簡少和被說了也紅了眼眶。
“晚上我就回來了,別擔心。”簡未然反過來安撫著簡少和。
但那字裏行間卻已經透露了決定,明眼人就不可能看不出簡未然的想法,她現在不鬧,並不代表願意讓這件事就這麼風平浪靜的過去。
傅恒三人麵麵相覷,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卻沒膽子再開口多說一句,隻能祈禱在今天晚上的晚宴顧景南能順順利利的回來。
而簡未然已經大方的走了出去。
傅恒立刻跟了上去。
江執皺著眉頭問著:“你確定景南上了飛機,今晚能趕回來?”
“不知道。”韓雲祁搖頭:“接晚心的醫療專機已經準備好了,但是卻沒任何起飛的消息通知,這就證明晚心的情況並不穩定,也可能意味著景南不會回來了。”
最後幾個字韓雲祁說的很輕。
江執的臉色變了又變。
但兩人的步伐卻沒停下。
簡未然上了車,車子的窗戶緊緊的關了起來,而後才從容的離開了簡家大宅。
所有的儀式仍然都在進行。
記者拍不到任何畫麵,卻絲毫不氣餒的跟著兩人的車子,朝著今晚的酒店開去。
車內。
上了車後簡未然就閉目養神,擺明了不想和任何人交談。
但讓傅恒意外的是,簡未然竟然主動打破了這樣的沉默:“是不是覺得很得意,替宋晚心得意,在這樣的關鍵時刻她贏了,顧景南選擇了宋晚心,把我放棄了。”
“……”
“簡未然,你誤會了,不是這樣……”傅恒想解釋,但是簡未然卻不再給傅恒任何解釋的機會。
車子一路朝著酒店開去,而酒店的安保升到了最高級別,就算是地庫,閑雜人等也不得入內,包括今天入住的客人都要嚴格審核身份,更不用說是記者。
所以一路上顧景南不見事實都沒一個人發現,看起來相安無事的一天卻在醞釀著狂風暴雨。
顧景南馬不停蹄趕到醫院的時候,宋晚心的情況比詹姆士說的好上很多,起碼人不在重症監護室,隻是在加護病房。
但宋晚心是徹底的看不見了。
身上密密麻麻的插著許多的管子,周圍的各種儀器不斷的在閃爍著。
這樣的宋晚心他從來沒見過。
他就這麼站著一動不動,看著病房內的情況。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宋晚心的樣子。”詹姆士的聲音忽然傳來:“那時候晚心也是這樣,但是就是這一眼,我隔著玻璃卻可以看見晚心拚了命的要求生的意識,而不是現在完全沒了任何反抗的能力。”
顧景南沒說話。
“後來我才知道,她活下去的動力來自於你,除了你沒人可以把她從死亡線拉回來,你結婚,她才願意和我結婚,估計是想擺脫你帶給她的痛苦,但是卻沒想到最終搭上了自己。”
詹姆士的聲音平靜的隻是在講述一個再直接不過的事實。
“你進去吧,等下醫生也會來,隻要晚心的情況穩定我就什麼也不怕。”詹姆士說完就轉身去通知醫生。
護士給顧景南換上消毒服後,才讓他進入特需病房。
宋晚心很安靜的躺著,一旁的生命儀器可以證明她還活著。但是那呼吸卻顯得微弱很多。
顧景南坐了下來伸手牽住了宋晚心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
“景南,景南,是你嗎……”似乎感受到熟悉的氣息,宋晚心立刻驚呼出聲。
儀器就跟著瘋狂的動了起來。
顧景南低沉有力的聲音傳來:“是我,堅持下去,就像五年前那樣為了我堅持下去。”
聽見顧景南的聲音,宋晚心的眼眶一下子紅了。
她賭贏了。
用命來堵,賭贏了。
顧景南真的丟下和簡未然的婚禮出現在巴黎,就憑這一點她宋晚心就是最終的勝利者。
隻要堅持過他們的婚禮,那麼簡未然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翻身的餘地了。
以簡未然的心高氣傲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發生這樣的事情,那麼她的一切就成功了。
至於簡未然肚子裏的孩子。
宋晚心的嘔吐一陣陣的傳來撕裂一般的疼痛:“景南,真的是你嗎?”
“是我!”顧景南的聲音很平靜。
“真好,是你……”宋晚心再一次的昏迷了過去。
但就算是陷入昏迷,那被顧景南牽住的手都死死的抓著指尖,仿佛害怕這就隻是南柯一夢。
而在宋晚心陷入昏迷的瞬間,醫生也已經快速的出現在特需病房內,對宋晚心進行檢查和搶救,但在看見宋晚心的情況,醫生的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病人的求生意識開始恢複,不再是自我毀滅了。”
顧景南已經被再一次的請了出去,就隔著病房看著在病房內和病魔做鬥爭的宋晚心,他斂下的眸光藏起了複雜的情感。
站在這裏不是因為他選擇了宋晚心,而是他不想一輩子背負著這樣的罪名和簡未然在一起。
可他卻很清楚自己這輩子欠簡未然的是真的還不起了。
他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會在和簡未然的婚禮上缺席。
下意識的顧景南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時間,時間並沒調整成巴黎時間,仍然還是雲城的時間。
這個點簡未然應該起來準備化妝了。
按捺下無數次想給簡未然打電話的想法,把手機關機後,顧景南耐心的等著醫生的檢查結果。
宋晚心無非是要見自己一麵。
隻要醫生說宋晚心的情況穩定,那麼專機就在原地等候,他可以第一時間趕回雲城,起碼還能趕得上今晚的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