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陰沉、古怪的鍾聲響起,回蕩在夜空之中。如此這般綴長而惱人的十二聲響接連而至,如此的不合時宜,卻又那麼的恰到好處。不僅沉默了夏蟲,更是遮住了吉爾口中故事的結局。
我望向城鎮的鍾樓,目視著驚飛的鳥雀與鍾聲一同消逝在緋紅的月光之中。隨後又將這迷茫收束在了吉爾的臉龐上。
而吉爾卻無言的壞笑著,注視著我的眼睛,如同兒時贏走我所有彈珠之後那樣宣示著自己的勝利。
“好吧,好吧。我其實並不知道祖先們是怎麼樣的,隻不過我真的見到了那樣的一個部落,目睹了他們的祭祀儀式。”
在我的注視下,吉爾卻移開了眼睛望向遠方,瘙著臉如此小聲的辯解著。
隻不過我在意的卻並不是這個,而是故事的結局。
我求他再講一遍,或是直接告訴我故事的結局,讓我知道最後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卻搖了搖頭,告訴我應當感謝這鍾聲。鍾聲響起打斷了故事,才將我們拉回現實,避免我們迷失其中。或者說,正是因為鍾聲的存在,才使得故事終究還是故事。
他的說法是那麼的古怪而又晦澀,似乎有著什麼不可言明的難言之隱。即使我用盡各種辦法都沒能撬開他的嘴讓他告訴我這其中的原因,還有那故事的結局。
“噓!你聽!”
簡單的言語,以及做出噤聲的動作卻是他對我哀求的唯一解答。隨後他便在我疑惑的目光之中先我一步閉上了眼睛。
而就在這時,起風了。
夜風的吹拂下,篝火顫抖著身子發出不滿的劈啪聲,連同那點點的星火一起便歸於了黑暗。
黑暗之中,夜色變得更加濃鬱。月光灑滿大地,緋紅之中熟悉的事物看起來卻是那麼的陌生,這一切似乎就真的如同那古老傳言所講述的那樣——白天屬於現實,夜晚屬於夢境。
隻不過這夢境卻是那麼的寂靜,甚至就連那些夏蟲的叫聲都沒有,仿佛整個世界就隻剩下了我一人,寂寞而又孤單。
不,我並不孤獨!這黑夜之中似乎潛藏著什麼!
我聽到了它的聲音,那是熟悉的窸窣聲,它似呢喃,似低語,像是蛇發出的嘶嘶聲,卻又清楚的讓我明白那聲音中的含義!
它似乎在講述著什麼,那是不可言明的故事,是我渴求的答案,它令我毛骨悚然,卻又恍然大悟。
我猛然起身,妄圖抓住那一瞬而逝的聲音,卻衝出了夢境,歸於了現實。
望著即明的遠方,我依舊有些不敢相信。熄滅的篝火旁,狼藉的散落著昨夜的殘羹冷炙,隻不過那裏卻沒了那與我一同瘋狂的老友吉爾。
指尖的疼痛與泥土令我深刻的認識到此刻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身旁的泥土上深深的刻著一個縈繞在我夢境中的詞語:
故事。
而這便是我的宿命,於是我才會戴上了黃色風帽,穿上紅色的短衫和連衣褲,背著魯特琴,載著不可思議的故事,從一個城鎮遊曆去另一個城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