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毫不猶豫的走了出去。
夜色虛幻了現實,將可憎之物隱於黑暗。而那輪血紅色的明月則在黑暗中勾勒出了它們的輪廓,不可名狀、無以言說,令我為自己的決定感到後悔,同時也令我的幻想破滅。
腳下的路及眼睛所見的都不過是些胡亂拚湊的木板,卻也令我為自己所居住的地方感到好奇。我轉過身,看著那所謂的房子張大了嘴巴,此刻我終於知道它的牆壁為什麼會是弧形的,因為它根本不是一所房子,而是一段廢船的船艙!
“這是大海的饋贈。”
當納解釋著,話語卻令我感到熟悉。沒等我再次發問,他徑直的沿著小路走下去,使我隻好閉上嘴的跟著他。
一路上我看到了更多的船隻殘骸,它們大多都像是那個我所住的地方,被改造成了簡易的小屋。船首巨大的斜桅直指天空,如同墳墓中伸出的枯手。其上風蝕、殘破的雕像則哀怨著自己悲慘的命運,不甘,卻又無可奈何。
這座島上沒有泥土和岩石,它充斥著各種帆船的殘骸,如同巨大的木筏,令人難以置信。卻也解答了心中的疑惑,令我明白為什麼它會成為一個傳言,為什麼人們在不同的地方遇難,卻都聚集到了這裏……
我甚至可以想象的到,生活在這樣的一座“島”上究竟有多麼的艱辛。這裏根本不可能有淡水、植被和野獸。可那些土著究竟是怎麼活下來的?他們在當納運來食物之前究竟吃的是什麼?!
我為此感到害怕,希望能從當納那裏聽到一個令我為之安心的解釋。
可當納依舊隻是重複之前的那句話——大海的饋贈。
他看起來神神秘秘的,將問題的答案全都推到了所謂的那個地方。
即使我對此感到疑惑和不安,卻也隻能就跟著他。不過好在這段旅途並不遙遠,很快便到達了當納口中所謂的那個地方。那是一片由木板整齊鋪設而成的廣場。廣場中央的台子上擺放著幾十古怪的大缸,其中散發出難聞的惡臭。
當納哼著古怪的曲子,心情愉悅,詭異的享受著那個味道。他走過去撫摸著那些缸,示意我走過去看看。
我對他感到恐懼,卻又無可奈何,隻能按照他所說去做。
缸裏是一隻風幹野獸,它看起來像是猿猴,卻比猿猴還要大一些,而它的爪子裏卻死死抓著一隻像章,就像是“木犀草”號的船長杜德利脖子上所掛著的那個!
就在這時當納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令我終於聽清了他口中的古怪歌謠:
“杜德利有些肥,史蒂芬斯有些臭,而布魯克斯……[1]
“已經被吃掉了!”
這一切就像是場夢,美好而又詭異。我掙紮著想要從中醒來,卻發現它早已化作羅網將我囚禁其中,令我無處可逃。
此刻,我拿筆的手在顫抖,渾身瘙癢難忍,腦海裏更是充斥著驚悚的言語。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或許今夜,或許明晚我就會向它們中的一員或是它們的一部分……
我聽到了門口有聲音在響,仿佛野獸抓撓地板的聲音。
哦,不!神啊!是他!是他!他又來找我了!
讓我解脫吧!
讓我瘋掉吧!
……
治安官模樣的家夥將破布上的血書讀完,歎了口氣,膽怯的望了眼一旁懷抱巨劍的綠發少女,那個被稱作“魔女”的冒險者潘多拉。
而少女隻是閉著眼睛,享受著桌上的甜點與紅茶,悠然自得的樣子簡直讓人分不清究竟誰才是真正的瘋子。
“不錯的故事,隻不過安德爾根本就沒有叫喬治·當納的。
“還有……老巴頓不是在帕克家隔壁嗎?”
那個被綁著,自言自語的流浪漢在這一刻沉默了,他猛的抬起了頭,驚恐的看著麵前的少女,身體不自製的打著顫,如同一隻看到貓的老鼠。
“當然,他的故事之中還是有真話的。就比如遇難的‘木犀草’號。”
說完,少女站起身向門外走去,卻在門口停了下來,隨後她轉身對著屋裏的治安官說道:
“哦,對了!達摩克利斯先生還說了,你為什麼不把他那頂用角裝飾的古怪頭巾拿起來看看呢?”
注釋:[1]杜德利,史蒂芬斯,布魯克斯分別為“木犀草”號上的船長、大副和海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