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道路的交口處立著明顯的路牌,標示著前往代達羅斯迷宮的方向。而潘多拉卻毫不猶豫的向著另外一條岔路走去,令安其羅敢怒而不敢言。
此前的那番寒意依舊縈繞心頭,似警告、似威脅,將他和少女之間的關係反轉。他不再是委托少女一同探索代達羅斯迷宮的聖騎士,而是陪同少女觀光、玩樂。
果不其然,少女再度繞回了幸存者酒吧,她一天的行程似乎正是如此。
“你……果然看不見嗎?”
安其羅最終還是忍不住將自己的心聲說了出來。
“是的,但是我並不會因此而感到悲傷。
“達摩克利斯先生陪伴著我,令我走出了那段悲傷的往事。
“雖然他有些時候很嚇人,卻終歸是為了我好。他會告訴我周圍有什麼,應當做什麼,還有如何去做……”
甜美的聲音令這悲傷的話語顯得更加淒涼,令人為之動容。似乎她平日裏那些殘酷、刺痛他人靈魂的言語是一種偽裝,為她提供安全的同時卻也令她遠離了人們、與劍中的魔鬼為伴並行。
憤怒與不滿煙消雲散,安其羅對潘多拉不再隻是買好與附和,而是有如兄長般陪伴其左右。作為她的眼睛耐心的講解每一個自己眼見的細節,竭盡可能的用自己的言語為少女描述著這個她不曾眼見的世界。
就這樣,在安其羅的陪伴下,潘多拉遊逛了一整條街區。
事無巨細的介紹著,戳穿店鋪老板的鼓吹,將店內每一件物品介紹的無比詳細、真切,令少女臉上笑容綻放,淒美的令人窒息。
不僅如此,安其羅甚至還自掏腰包為她置辦了一套全新的防具,替換掉她身上那件長久使用出現磨損、破碎護手及皮甲。
當然,唯獨那件黑色的晚禮服除外。
那件禮服是少女的堅持,似乎對她有著極其重要的意義。正因為如此,她才平時穿著冒險者們常用的皮甲,隻在晚上閑逛的時候才換上那件晚禮服。
太陽西垂,殘陽如血。安其羅陪著少女登上了城外那座無名小山的山頂,環迷宮而建的城市盡收眼底。
“這裏能看到整座城市,你平時去的幸存者酒吧在城市的西南方,距離迷宮不遠,走過兩個街區,在你之前左轉的地方往右走就到了……”
“夠了……”潘多拉低的聲音很輕,似乎有些哽咽著。她低下頭,令安其羅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
“謝謝你這般細心的陪伴了我這整整一天。
“你……你能不能不去完成教會的任務?”
話語間有些遲疑,瞻前顧後的表現似乎隱藏著什麼不可言說的秘密。
“這是我的責任,我必須如此。”
安其羅依舊堅持,沒有絲毫遲疑。這是他此行的目的,是他不容踐踏的底線,是他作為聖騎士身負的責任與義務。
“好吧,在你離開之前,能為我做最後一件事嗎?”
那是少女最後的挽留,也是為這段相遇畫下句號。
“美麗的淑女,我樂意為您效勞。”
安其羅左手摁右胸,點頭致意。厚重的鎧甲令這番標準的禮儀動作看起來有些滑稽。
“小加西亞,那裏好像有個洞,你能替我看看裏邊有什麼嗎?”言語再度同平時一樣,卻不再那般刺痛靈魂。
安其羅向著潘多拉所指的位置看去,山頂上唯一的一顆枯木旁,茂密的雜草之中,確實有著一個不起眼的洞穴。它隻有一人多寬卻深不見底。
正在他決定如何描述這個洞的時候,卻感到自己被人重重的踢了一腳,跌入洞中,而那將自己踢下去人的正是潘多拉!
“達摩克利斯先生說我們已經為您帶路,讓您平安的到達了目的地。
“作為預先支付的報酬,您已經讓達摩克利斯先生玩的很開心。
“那麼,我們就先走了,小加西亞。以後我們會來看你的。
“嗯……應該會來的。”
少女甜美的聲音和惡毒的言論回蕩在洞穴中,令安其羅無比驚愕。無情的背叛與欺騙令他不顧形象、瘋狂的咒罵著,卻沒能聽到少女忍住眼淚離去時的輕語:
“對不起,老加西亞,我還是沒能勸他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