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也睡不著。”海棠一邊替月兒蓋了蓋被子,愛撫地摸摸她的小手手,一邊蹙眉道,“我聽榴花從孔二哥那邊回來說,剛大哥與木師父他們並沒有去涼州,或許是上京城了吧!”
鄭允兒一聽這話,心裏更加擔心了。她有種不祥的預兆,江濤趁著木子戒大人他們一同去長安,一定是找老賊宇文雲報仇去了。
“妹妹,我害怕——”
鄭允兒把話說了一半便打住了,海棠問她:
“姐姐怕什麼呢?”
鄭允兒意識到自己說失口了,趕忙掩飾道:
“沒什麼,我的好妹妹,隻是——隻是莫名地有些擔心。”
海棠拉住她的胳膊,安慰說:
“姐姐不用怕,我會向主祈禱,讓偉大的阿胡拉馬自達保佑剛大哥平平安安回來的!”
鄭允兒看著海棠姑娘深深的眼窩裏葡萄般美麗的眼眸一片虔誠,心裏頓時踏實了不少。
就這樣,兩個女人心裏想著同一個男人,替他擔心,為他祈禱,直到夜深,人靜……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氈帳門外傳來,緊接著便有人敲門了。門口的二黑哥沒有反應,允兒知道這是自己人。
“師娘允兒姐,快開門,師父他——他回來了!”
原來是小東子的聲音。鄭允兒開了門,卻沒看見江濤回來,一時急了:
“人呢?你師父他人呢?!”
小東子緊張得鼻子上直冒汗,指著修車行那邊氣喘籲籲道:
“呃,師父他………在門口,好像……好像是病了!”
“啊?好好一個人怎麼說病就病了呢?快,快帶我去看!”
鄭允兒慌亂地跑出氈帳,直奔大門口。腳下有根棍子將她絆倒,膝蓋都擦破了。哪裏還顧得上疼痛,她翻起來就跑。
一小東子將允兒領進了他們一幫男人的屋子,一股腳臭汗臭味撲麵而來。
隻見老木匠張大伯深情嚴肅,在給江濤掐人中。章棟章梁二兄弟,還有呂蒙洞、王能兒、黃平崗、燕大郎、王順等一幫大後生圍著床榻。
“都別緊張,人有氣,無大礙。”老木匠起身道。
床榻上江濤大汗淋漓,臉色十分難看,半睜著眼睛喘著粗氣。
眾人見鄭允兒來了,趕緊閃開一個豁口。
“剛大哥,你怎麼了?”
鄭允兒見狀膝蓋一軟撲通跪在床榻前,抓住江濤的一隻手問。
江濤半睜半閉的眼睛似乎眨了眨,什麼也沒說,渾身直哆嗦。
鄭允兒問小東子這是怎麼回事,小東子搖搖頭,隻好原模原樣把方才江濤的馬車停在門口的事向師娘彙報了一遍。
原來眾人幹了一天的活已經累得不行了,剛睡下,就聽見門外又熟悉的馬嘶之聲。
於是小東子與幾個攢勁後生開門去看,卻發現門口停著師父江濤的馬車,人已經像一朵軟菜搭在車轅上。
甭管別的,救人要緊,王能兒力氣大,自告奮勇將師父江濤就近背到這裏。
至於人怎麼成這個樣子,大夥兒誰也不曉得。
鄭允兒求老木匠張大伯救救她的剛大哥,老木匠安慰她說:
“閨女不用怕,剛公子休息幾日自然會好的。依老夫經過見過的,他這是沾了點鬼祟,受到驚嚇,再加秋涼被冷風吹,就成了這個樣子。今晚最好給他熱敷熱敷,等明日一早再請一位道士,禳禶禳禶就好了!”
鄭允兒這才放心,趕緊叫大夥兒先把他弄到自己的氈帳裏,這樣方便大夥休息,也方便自己照顧病號。
這注定是個不眠之夜,允兒與海棠榴花三姐妹齊心協力,忙著照顧她們的男人江濤。
擦汗的擦汗,喂水的喂水,熱敷的熱敷,鄭允兒雖然弄不清楚剛大哥究竟中了什麼邪,心裏卻比前一陣子踏實多了。
畢竟,他活著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