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濤牽著鄭允兒的手站了起來。允兒小心翼翼為他斟滿一碗酒,他舉起來道:
“諸位,你們一定都聽說江某人已經死了,而且死了好長一段時間了吧!謝謝你們,我江某人今天‘複活’了!方才,孔二哥宣布了開吃,眾位一定要吃好!不要忘了,大塊吃肉,大碗喝酒,這是江湖規矩!當然啦,我們還要大秤分銀!”
說完,江濤將手裏滿滿一碗酒一飲而盡。“啪”,他還用力將酒碗摔碎在地。嚇得鄭允兒緊緊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差點都掐進肉裏。
還好,這酒碗既不是越窯的青瓷,也不是邢窯的白瓷,而隻是普通的粗瓷,並不值錢。
不料,江濤這一番慷慨陳詞,再加上有點驚世駭俗的行為藝術,激起了現場不少人的激情澎湃。
您瞧孔武那樣兒,端起一碗酒,仰頭倒進嗓子眼,就像是灌進了無底深淵,不見動靜。隻見他喉頭在動,一碗酒下肚,估計連嗓子眼都沒滋潤。
大夥兒看得正出神,就聽“啪”一聲摔碗的聲響。孔武大笑道:
“好酒,真乃好酒!”
趙三向王大愣扮了個鬼臉,小聲調侃道:
“史薩寶的酒,能不好嗎?”
幸虧孔武沒有聽見,要不他一定會暴跳如雷,掄起缽兒大小的拳頭將趙三砸個稀巴爛。
新來的幾個學徒怎麼會放過這個拜師的絕好機會呢?王孫氏的大孫子王能兒與燕子的大哥燕大郎私下裏一串聯,六個大後生一起斟滿了酒,喊了個口令一口悶,然後“啪啪啪啪啪啪”摔了碗,大步流星來到江濤麵前,一個個撲通撲通跪倒在地,請求江濤收他們為徒。
燒酣的篝火安安靜靜地發著光放著熱,焰火隨意自如地跳躍,映在這些後生們的臉上忽明忽暗。江濤一看這架勢,心裏都有些發毛了。更何況這些個後生自己並未深入了解,豈可貿然收之為徒?
再說了,自己在木匠手藝上並沒有什麼過人之處,隻不過是比大多數匠人多了點新穎的想法,且能夠將這想法勾勒出來,浪得一點虛名,僅此而已。
他心裏十分明白,一旦正式收他們為徒,就要對他們每一個人負起作為師父的責任。這一點自己還沒有十足的把握。
鄭允兒輕輕碰了碰江濤的胳膊肘,微微點頭用眼神示意他,意思分明是讓他不要遲疑,收下這幾個徒弟。
“各位兄弟,快快請起,快快請起!江某何德何能,讓你們行如此之大禮!”他走到他們麵前,想一一攙扶起他們,可沒有一個人願意就這麼起來。
為首虎頭虎腦的王能兒道:
“剛木匠,您不收我們為徒,我們哥幾個就跪在這兒不起來!”
短胖子燕大郎說:
“剛木匠,您是金城最年輕的名木匠,又是咱南山岔鄭老伯的女婿,我們哥兒幾個早就商量好要拜您為師好好學木作,為南山岔人家家戶戶都蓋上大房子,再娶回媳婦,生上一群大胖小子……”
燕大郎的話還沒有說完,鄭允兒就“撲哧”一下忍不住笑出聲來,逗得大夥兒差點笑岔氣。
“允兒姐,你別笑,莫非我說的不是真的?”燕大郎一本正經問鄭允兒。
鄭允兒勸江濤收下這幾個可愛的徒弟,江濤沉吟不語。
孔武急了,跑過來訓江濤道:
“二弟,既然人家誠心誠意要學藝,你就幹淨利落點收下吧!怎麼還像個婦人,囉裏囉嗦!”
江濤還是猶豫不決,不露聲色。就在這時,有一位老者站了出來,輕嗽兩聲道:
“剛木匠年紀輕輕就表現得如此老練深沉,老夫看你今後必將成我大唐棟梁之才!年輕人,收幾個門徒不光是為了傳承手藝,更重要的是壯大匠人的力量,弘揚將作的精神啊!”
此人是誰,怎麼聽著聲音如此耳熟?江濤借著火光往過瞧去,這才一下子明白,原來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