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允兒突然心頭一顫,擔心起她的剛大哥來。
方才老天發怒時,他在哪裏避雨呢?會不會被淋成了落湯雞?還有,要是在山中行走,山洪爆發該怎麼辦呢?
……
雨過了,鄭允兒的心裏卻陰雲密布,她不知道夫婿江濤去了哪裏。真後悔,沒多問一句!
聽街坊鄰居們的議論,說好幾條溝裏都爆發了山洪,特別是南山岔苦水河裏山洪很大,據說是幾十年一遇的那種。有人還說他親眼所見有人被山洪卷走,大概是衝進黃河了吧!若是如此,家裏人連死屍也都難以找著!
鄭允兒一聽,心頓時狂跳起來。她趕緊問那人看清楚被衝走的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穿什麼衣裳騎什麼馬。
那人嘿嘿一笑道:
“這誰家的傻媳婦,人被衝進黃泥湯裏,周身都被黃泥塘裹了個遍,誰還能看得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鄭允兒覺得這人良心真是大大的壞了,怎麼見死不救。她反問他:
“你咋不想法子將那人救上岸哩?”
那人冷笑一聲說:
“小娘子,你以為我不想救人?佛菩薩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陰德我也想積下。可……可是那山洪太凶猛,再說了,人掉到黃泥湯裏那玩意灌上一口,早都被嗆沒氣了!我在堅持要救,恐怕自己也不想活了!”
允兒一想他說的也是。不知怎麼回事,她此時總會不自覺地將方才這人說的不幸的人假想成是自己的剛大哥。她竟不能自已沒完沒了地胡思亂想起來……
月兒還不到一歲,自己在這蘭州城裏又無依無靠的,要是……要是剛大哥真的……真的不幸罹難,——鄭允兒不敢再往下想了。
海棠姑娘看著允兒姐焦躁不安的樣子,安慰她說:
“姐姐是在擔心剛大哥吧,你放心,他不會有事的!”
允兒仍然擔驚受怕地說:
“海棠,他今兒個出去的真不是時辰!我擔心……”
“姐姐,說實在的,妹妹這心裏也在替他捏著一把汗!可咱想想,他一個大活人,難道還不會看天躲雨等著被雨淋嗎?”
海棠寬慰著允兒,也在找著理由寬慰自己。
“就怕……就怕他沒處躲,被那山洪給衝走!”允兒絲毫沒有放下心來,她說,“海棠妹妹,你在家好好看著月兒,我到衙門那邊打聽打聽,看看有沒有人曉得剛大哥去了哪裏!”
允兒在州衙裏向平日裏比較熟識的人打聽了一大圈,大家都說沒有看見剛木匠。她急得快要發瘋了,心中一遍又一遍反複默念著:
“佛菩薩保佑剛大哥平安無事佛菩薩保佑剛大哥平安無事佛菩薩保佑剛大哥平安無事……”
回到家裏,海棠做了香香的餺飥湯片,可鄭允兒沒有一點胃口享用。
長夜漫漫,鄭允兒輾轉反側,胡思亂想,心急如焚,等著天亮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