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葫蘆生咕嘟咕嘟又灌了一通酒,哈哈笑道:
“鄭家後生,你是不是想問老夫怎麼摸到這裏來的?”
鄭老二既驚且喜,忙恭維道:
“老前輩真神人也,連晚輩心中所想居然都能曉得!”
“啊嗬嗬嗬——”瞎子葫蘆生發出自得的笑,將野人一般披散者頭發的頭往鄭老二眼前湊了湊,一對瞎眼睛仿佛盯著對方的眼睛,神秘兮兮地說,“看在你小子給老夫斟酒的份上,老夫就透露給你一條線索吧!”
鄭老二一聽,強忍著對方渾身散發著的惡臭味以及能夠熏倒一頭大象的口臭,聆聽著生怕錯過一個子。
“老夫與老鄭頭年輕時一起參過軍,後來老夫瞎了眼,老鄭頭他竟然莫名其妙死在了大牢裏!啊哈哈哈,蒼天不公,好人沒有好下場!”
算命瞎子的話讓鄭老二愈加地糊塗了。他步步緊逼地問:
“你眼睛看不見,怎麼曉得我阿爺冤死大牢的事的,又是怎麼摸到阿爺的墳地裏來的呢?”
“嗬嗬,二公子,老夫眼瞎心不瞎。更何況,有個眼亮的啞巴一大早就騎馬將老夫送到了這裏!不過他也挺缺德的,燒了紙不言不喘就走了,把老夫一個撇在了這荒山孤墳邊!”
“啞巴?他人呢?叫啥名字?”鄭老二窮追不舍。
“二公子不必多問,等日後水落自然石出,天機怎可泄露!”
瞎子葫蘆生語氣異常堅定地說,掉頭就走。走了沒幾步,又扭頭吩咐道:
“趕快給老鄭頭燒紙去吧,別吝嗇多燒點,那邊比這邊花費大!”
鄭老二目送著這行為怪誕令人疑惑的瞎子,隻見他沿著山澗邊的羊腸小道下山去了,儼然不是個瞎子!
一家人在鄭老伯的墳地裏跪了一片,燒錢燒紙奠酒焚香,呈上琳琅滿目的貢品。鄭老大絮絮叨叨向隔世的先人彙報著一家人的情況:
“阿爺,托您的福,我們都還過得不錯。巧兒生了倆大胖小子,大的起名叫念祖,尕的起名叫承祖,不曉得可您的心意否?
“老二在五泉馬場幹得不錯,跟著楊總管給咱十裏八村的鄉親們辦了不少好事,他和小西子的事想必您也清楚,等為您守孝三年後我會督促他們把事情辦了的。
“還有啊,您的女婿剛公子在州衙裏混得也不賴,不光是主持新州城的營建,還自己開了車廠,收了小東子做徒弟呢!咱允兒有福氣,他們家那小公舉江月都學走路了……”
鄭老大還沒有嘮叨完,允兒與小西子就已經難過得哽咽了起來。
江濤將紙糊的山羊一隻又一隻地放進熊熊燃燒的火焰之中,“白羊”立即被燒成黑的,很快地便化作灰燼……最後,他將小彈弓放入火中,嘴裏禱告著:
“鄭老伯,我知道您喜歡放羊,可是您也要防著土狼,那邊山裏也有土狼吧?給您彈弓,還有鐵鍬,您老自己多操心噢!”
透過熊熊燃燒著的火焰,江濤依稀看見佝僂著身子、三綹花白胡子輕盈地飄在風中的、慈中帶嚴的鄭老伯。他眼睛濕潤了,喉嚨裏仿佛硬塞著一疙瘩什麼似的……
他瞅一眼跪在身邊的鄭二哥,問他道:
“二哥,方才那算命的瞎老頭給你說什麼了?”
“噢,他早些時候和阿爺一塊當過兵,還說——還說有個啞巴今早將他少到這裏,燒了紙就走了!”
老二一邊晃蕩著腦袋,一邊慢慢地說著:
“這個瞎老頭真怪,他臨走時說天機不可泄露,讓我別再問了,還說給阿爺多少燒一點錢財,那邊花費大!”
“啞巴?”江濤心中猛地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