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濤往巨大的窯洞門口走了走,立即覺得一股熱浪滾滾而來,熱浪中挾卷著被灼燒的炕土味讓人嗓子眼都有些癢癢。
是啊,人無法靠近磚坯,怎麼能判斷是否幹透了呢?偌大的磚窯,可不比做實驗那會子狗窩窩一般的小窯洞,隨時就能用鐵鍬鏟出一塊土坯打碎察看!
江濤在認真回想做實驗時的情景,他發現甄官署的匠人們確實操了心,這烘幹時用的可都是柴草秸稈,文火慢烘,老鐵沒毛病!
“老前輩,你們到窯頂出氣口察看了沒有?或許匠人們到那兒能判斷出這洞裏的幹濕!”
孫師父插話道:
“方才為師領著他們都看了,不管是天平稱木炭的法子,還是滴水觀煙法,得出的結論都是基本幹透。”
“既然能夠確定基本幹透,那為何不趕緊封窯開燒呢?”江濤有些疑惑不解地問。
“徒兒你沒來,這事兒自然沒人能吃得準,誰都擔不起這個責任啊!”孫師父一語道破天機。
“孫少匠說的沒錯,這可不是一窯磚頭的事,廢了可是一座城,說不定有人還得掉腦袋!”老匠人一臉嚴肅,仿佛已經有人要被砍腦袋了。
江濤哈哈一笑道:“師父,既如此,出了問題就讓砍我的腦袋吧!”
“不行啊,徒兒,你這樣做太冒險!”孫本方搖搖頭,瞅著江濤的眼睛思索著,“倘若有損失,咱能不能將損失降到最低呢?”
“師父說得有理,”站在一邊默默不語的石大山說話了,“大師兄,咱可不可以再拿這窯磚坯做實驗試試呢?”
此言一出,眾匠人目瞪口呆:這一窯磚坯可不是個小數目,能玩得起嗎?
江濤與師父孫本方麵麵相覷,孫師父神情凝重,半晌才開口:
“為了穩妥起見,恐怕這是唯一的法子了!”
“是啊,師父,咱隻有這麼幹了!”江濤對孫師父點了點頭,咬咬牙向燒火的苦力下令,“兄弟們,不要再添柴禾,等火自然滅掉!”
石小玉問江濤:“大師兄,為何不將灶膛裏的火撲滅?那樣晾冷得更快啊!”
江濤給小師弟解釋說:
“熱脹冷縮你懂嗎?加熱得太快,或是冷卻得太快,沒幹透的磚坯都會裂縫或變扭曲變形的。”
“誰是冷慫?”
小玉不明白,還以為大師兄這是在罵自己呢。
“小玉你咋爆粗口呢?大師兄的意思是一個物件熱了就變大,冷了就縮小!”
石大山給兄弟一解釋,小玉似乎明白了一點,可又自言自語著,“哥哥又在騙我了,世上哪有這樣的物件?”
老匠人一聽江濤真的下令熄火冷卻,慌忙阻攔燒火的苦力。苦力們左右為難,抱著柴禾不知所措。眼看著日頭偏西,磚場上大批的役夫已經開始了午後的大行動,江濤斬釘截鐵道:
“不要再添一根柴草,讓磚窯自然冷卻!今兒我們師徒倆的腦袋就算是別在褲腰帶上,也要保證後麵的磚燒成功!”
孫本方沒想到,自己收的這個大徒弟在關鍵時刻還挺有性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