氈帳裏燈火通明,幾案上擺滿了酒肉菜肴,讓人看著都心情舒暢。
“哎,怎麼不見曹夫人?”
孔武問曹仁惠。他知道,粟特人一向抬舉老婆,宴飲賓客時,每每夫婦平起平坐。
“噢,噢,那娘們好久沒回來了,這會兒迫不及待去她爺娘的氈帳了!”曹仁惠沒想到孔武這個大老粗有會兒倒挺心細的,趕緊致歉道,“失禮,曹某失禮!”
“嘿嘿,這有什麼關係呢?”孔武憨笑著,瞅了瞅身後的索洛奴故意調侃道,“女人們在,咱哥兒倆反倒吃酒不痛快,你說是吧?”
索洛奴隻是十分不滿地瞪了主人一眼,曹仁惠一聽這話卻急了,忙說:
“孔將軍,您了千萬不能這麼說了!您同在下的嶽丈碰了親家,在下哪裏還敢跟您稱兄道弟?”
孔武一聽,哈哈大笑道:
“這就對了,看來你小子並不糊塗!”
兩個人的宴席(在這樣的正式場合,索洛奴其實不算人),就不分賓主對坐了,索性坐個同桌——不對,曹薩寶這裏是胡幾,那就姑且叫“同幾”吧!
不管過去如何使絆子,那都是過去了的事,今夜一笑泯恩仇,這會兒倆人坐在一起看起來真像是親兄弟,氣氛非常融洽。
曹仁惠兩手指一撮放進嘴裏吹一聲口哨,小小的氈帳變戲法一般憑空多出了另一半。簾幕開處,清脆悅耳的琵琶聲嗶嗶啵啵響起,身著紅裙的舞姬從兩邊旋轉著登台亮相,驚豔極了!
孔武一個人拍手道:
“好,好!”
他早就聽說曹仁惠妻妾成群,生活奢華。妻妾今日倒沒見一個,可就這私藏的舞蹈隊,確實令孔武大開眼界。就是這涼州大薩寶的宴會上,也沒有如此排場的演出陣容!
孔武完全被眼前這貌若天仙、舞姿曼妙的胡姬群舞吸引住了眼球,恍惚覺得所有的舞女都在向他拋著媚眼。
真是秀色可餐,就連索洛奴這個女人都被吸引得睜大了眼睛。你說奇怪不奇怪,此時此刻此情此景,眼前擺放的美味佳肴,無論如何也提不起孔武這吃貨的興趣了。
胡笛聲驟起,孔武隻覺得耳畔有無數的蜜蜂同時在叫。眼前的舞女們飛揚的衣袂恍惚間脫離了纖纖玉指,糾纏著飛上了氈帳穹頂;旋轉的紅裙裙擺越來越高,漸漸從她們的yu ti剝離了出去……
孔武心中大驚,真他娘的見鬼了,莫非自己真的著了魔!
站在他身後的索洛奴突然伸出手捂住了孔武的眼睛,道:
“快,快閉上眼睛!”
孔武眼前漆黑一片,仿佛氈帳裏的火燭瞬間同時熄滅。
“啊哈哈哈——,來,吃酒,孔將軍請吃酒!”
他的耳畔傳開了一聲長長的奸笑,仿佛從遙遠的天邊而來。
孔武一把推開索洛奴散發著濃香的手,這才發現舞毯上已經空無一人。
“美女們都哪裏去了呢?”
他真是不可救藥,竟然還惦記著那些旋轉的誘人軀殼!都怪身後這個索洛奴,他空蕩蕩的心中隻有對她的怨恨。
一轉眼,他這才發覺曹仁惠滿臉堆笑,雙手端著一個琉璃杯恭候著自己,琉璃杯裏盛滿了紫紅的葡萄酒釀。
孔武伸手去接,卻被一隻手攔住了。他突然怒火中燒,扭頭一看,又是這個索洛奴!
蘇洛奴沒說什麼,從手裏拿出一盞小巧的銀杯,對曹仁惠道:
“曹大哥,真不好意思,孔將軍有個習慣,從不拿別人的酒杯吃酒。奴家能替他瀽到自己的杯子裏吃嗎?”
曹仁惠臉上的笑容忽然凝固了,他一巴掌將眼前的酒杯打翻,怒斥道:
“小狐狸精,誰讓你來添亂!”
“曹薩寶息怒,是孔某帶她來的,與她無關!”
孔武起身向曹仁惠致歉,轉頭讓索洛奴暫且出去。
索洛奴一把提起幾案盛放酒杯的銀盤,吼道:
“主人,您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