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還是免了吧。孔某今日登門拜訪，是想向薩寶討幾味藥材，不知您這兒有沒有？”孔武今日倒像個晚輩見了長輩，誠惶誠恐從袖筒裏摸出一個藥方，恭恭敬敬遞給曹仁惠看。
曹仁惠瞅一眼藥方，再瞅一眼溫順如羔羊狼狽而不堪的孔武，故意裝作一臉驚詫與恐懼的樣子，表示震驚。他瞪圓了眼小心謹慎朝四周望了望，道：
“我的天，是誰中了突厥的狼毒箭？”
孔武再作一揖道：
“曹薩寶，是孔某的犬子。他危在旦夕，求您大發慈悲救救他吧！”
曹薩寶卻眼睛一瞪，雙手一攤，冷不丁道：
“對不起，我的孔大校尉，在下一個做正經買賣的小商人，豈敢沾手這些個涉及軍事機密的物資呢？難道是不想長腦袋了？說不定哪日真會被人來個釜底抽薪的！”
孔武聽出這家夥話裏有話，心想：這回算是徹底完蛋，亮崽性命休矣！
趙三與王大愣看曹薩寶對孔二哥如此態度，怒氣不打一處來。大愣竟然先發作了，怒斥道：
“姓曹的，你別忘恩負義！欠我們哥兒倆一條人命，這是不是你紅口白牙親口說的？今兒哥兒倆給你一個償還的機會，別不識抬舉嘍！”
趙三則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去年寒冬，我們哥幾個將你從冰窟窿裏救出，差點沒被凍死，你難道這麼快就忘了嗎？曹薩寶，做人不能忘本。再說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曹薩寶一擺手，意思是我懂我記著你們都別說了。他突然又變得態度十分懇切，抓住趙三、王大愣二人的手，動情地說：
“二位的救命大恩，曹某豈能輕言忘記？隻是——隻是無緣相報啊！”
趙三冷笑道：
“曹薩寶，不是無緣吧！眼前就是個報答的機會，怎不見你的一點誠意？！”
曹薩寶連紅得像個石榴果，有點理屈詞窮了。他轉向孔武，道：
“孔校尉，咱也算老朋友了。令郎性命有虞，曹某深感不安，於情於理當竭盡全力伸出援手！無奈——無奈藥方上的這些藥材小商這裏實在沒有啊！”
王大愣見縫插針道：
“沒有，沒有不會想想法子？你曹薩寶手下雇了那麼多突厥人，難不成就沒有這麼點能耐？”
曹薩寶眼珠滴溜溜一轉，陪笑道：
“既然恩人都這麼說了，小商就隻好替孔校尉想個法子了！——幾位暫且等等，小商去去就來。”
孔武聽他如此一說，滿以為他是去拿藥材，心中有了一線希望。趙三卻道：
“不知這老狐狸又在玩什麼花樣？”
片刻，曹薩寶出來了，手裏拿的不是藥材，而是一封書信。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二位恩人，孔校尉，實在抱歉，曹某沒有這些藥材。這是曹某的一封親筆書信，請孔校尉帶上它，親自跑一趟姑臧城，找到涼州的薩寶史盤陀。他那兒一定有解藥！”
孔武雖然很失望，但他還是雙手接過了曹薩寶的書信，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皇甫老先生說了，兩天之內要拿到解藥！天呐，這來得及嗎？
孔武來不及多思索，決定連夜跑一趟涼州。趙三與王大愣執意要陪著二哥一塊去，盛情難卻，他隻好答應。
日薄西山，逆水汩汩流淌，讓人心中頓生一片涼意。
三人無言向西，身影慢慢消失在了漸濃的暮靄中。隻留下一串單調的馬蹄聲，在這蒼涼的大山深處，回響……
八道灣的帳篷裏，江濤與皇甫抱樸老先生，還有士卒們、役夫們，正在焦急地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