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本方聽完胡刺史這番慷慨陳詞,心想這二人一唱一和雙簧演得不錯。你們演你們的,我今日來先得解決工地上六千勞力的吃鹽問題。他咳嗽一聲,打斷二人的對話,道:
“聽胡刺史方才一番話,本官欽佩有加,胡刺史不愧為蘭州黎民百姓的父母官!”
聽孫本方這麼誇讚自己,胡刺史有些飄飄然,忙拱手道:
“孫大人謬讚,下官隻是盡本職而已!”
孫本方從嗓子眼深處冷笑一聲,道:
“胡刺史,本官今日帶徒兒趕到這裏是替六千勞力討要飯鹽的!本官受命於三月之內燒製三十萬城磚,都快火燒眉毛了,今日午飯卻得知勞力們的夥食裏沒有一粒鹽!如此下去,不到兩日,勞力們都癱坐在地起不來,請問胡大人,這磚還怎麼燒?這城還怎麼築?”
孫本方越說越義憤填膺,竟拍案而起,矛頭直指胡刺史。
胡刺史見形勢不妙,態度愈加謙卑,撫慰孫本方道:
“孫大人息怒,孫大人請坐下慢慢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下官咋全然不知呢?”
江濤作為孫本方的大徒弟,同時又是胡刺史的幕僚,此刻處境十分尷尬。果然,胡刺史瞅了他一眼,問道:
“三弟,剛將作,孫大人說的這是什麼情況?”
江濤解釋說:
“今日午飯,八道灣三千勞力的飯碗裏竟沒有一粒鹽!”
胡刺史一臉怒色,道:
“誰負責工地後勤保障?”
江濤回答:
“刺史大人,工地的糧草供應本來由錄事參軍王珩全權負責。可王參軍一個人也實在忙不過來呀!咱州衙後勤保障出了紕漏,在下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胡刺史白了江濤一眼,表示非常不滿,反問道:
“飯裏沒鹽,你也有責任?依本官看,這不是王參軍忙不過來,而是州衙根本就供應不起這麼多的精鹽了!”
孫本方聽胡刺史這麼說,又上了火,道:
“這麼說胡刺史要鹽沒有要命一條沒別的法子啦?本官鄭重告訴胡大人,不管州衙有多窮,你都得保證那六千壯丁的飯碗裏一頓也不能少了一分精鹽!”
胡刺史心裏十分清楚,人不吃鹽沒力氣。即便是你不幹活走兩步路都氣喘籲籲腰酸背痛,更不要說幹重活的苦役了!
這事哪有商量的餘地?怪就怪你曹薩寶心太狠手太辣,囤積居奇搞砸了鹽市場!解鈴還須係鈴人,血債還要血來償,羊毛還得從羊身上薅!
胡刺史一攤手,衝曹仁惠苦笑道:
“曹薩寶,您瞧,六千壯丁沒鹽吃了!你難道就忍心袖手旁觀嗎?”
曹薩寶心裏還不明白胡刺史這話的意思?他毫不避諱,對胡刺史道:
“大人的意思是讓在下拿錢收購私鹽接濟萬民嗎?不是在下不舍得金子,恐怕在下賠上老本收盡私鹽,也解決不了三縣的鹽荒問題吧!大人,您先問問孔將軍,他能放一粒私鹽過河嗎?”
孔武沒想到曹薩寶這隻老狐狸真是太狡猾了。他說來說去,最終竟將矛頭對準了自己。他反問道:
“曹薩寶,你這是公報私仇吧!就是全蘭州的人沒鹽吃,本校尉也絕不會放你曹薩寶的私鹽過黃河來!”
胡刺史向孔武使了個眼色,勸道:
“孔二弟,別這樣,曹薩寶不也是為解咱蘭州的燃眉之急嗎?”
孔武冷笑一聲道:
“哈哈,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什麼好心!依本校尉之見,與其揚湯止沸,倒不如來他個——釜底抽薪痛快!”
曹薩寶一時被氣得臉色發青,渾身都有些發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