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說得對,我們不妨將每組三十六個勞力一分為三,每十二人一班。如此一來,一班人馬鑿洞,一班人馬往出運土且以之鋪墊好磚場,還有一半人馬暫且歇息。這樣一來,有作有歇,一張一弛,輪流往複,豈不更有效率?”
聽江濤和小玉這麼一說,祁森大人激動地差點跳了起來。他直接起身搗了孫本方一拳頭,道:
“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土行孫’,這倆弟子你沒收錯,真給師父長臉!”
孫本方對祁森的粗暴並未在意,他也掩飾不住內心的驕傲,開玩笑道:
“好你個‘祁一錘’,這是羨慕嫉妒恨吧!”
祁森又搗了他一拳,哈哈大笑道:
“孫大人不要忘了,剛(江)濤他也是本官的徒弟呢!”
倆人像小孩兒一樣天真可愛,真有意思!在大夥兒愉快的笑聲中,工地調度方案就這樣定了下來。
這是兩天前的事情。
此時此刻,開工儀式順利進行,孫本方同兩個徒弟剛拜過山神廟裏的泥塑。師徒三人立在山梁上俯瞰著八道灣磚場施工現場,隻見腳下的大胳膊肘山灣灣裏,八十孔超級磚窯同時開鑿。工程一開始就有條不紊,年富力強的勞力揮動钁頭鎬子,幹得熱火朝天。
路遙知馬力,每到難關,江濤這小子都能想出與眾不同卻又能解決問題的妙招兒。孫本方對身後的大徒弟越來越刮目相看了。他心中默念著先賢荀況的傳世名言:“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冰,水為之,而寒於水。”
石大山不言不喘,卻是個有心人。他發現了一個問題,不禁問師父道:
“師父您瞧,那邊的勞力咋沒有揮動幾下鎬子钁頭,就走馬燈似的換人了?”
江濤仔細觀察,也發現有些奇怪。心想,這麼個幹活法,能叫精壯勞力嗎?不會是征調了些老弱病殘吧?
孫師父捋著胡子微笑道:
“徒兒,不用擔心,幹活兒進入狀態得有個過程,對不對呢?”
江濤和石大山倆聽師父這麼說,都默默點點頭。
開工大吉,一切順遂,謝天謝地。若是不出意外,三日之後磚窯便可鑿好。孫師父總算是舒了一口氣,站在山梁上哼起了曲兒。
那調子哼起來有幾分慷慨蒼涼,卻也酣暢淋漓,簡直同後世的華陰老腔有得一拚。江濤在心裏哼著,突然覺得有些似曾相識,自然就配上了詞:
她大舅她二舅都是她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頭。
孫師父這哼哼不要緊,可一配上詞兒,江濤猛地就想起了江月她大舅,也就是鄭允兒大哥鄭老大。她大舅這回應該也在征調之列吧?
江濤什麼也沒說,就跑下山了。
石大山在身後忙喊道:
“大師兄,等等我和師父!”
江濤隻聽耳畔兩股山風呼呼地吹。下了山,他找州衙戶曹參軍查了名錄,原來娃舅人就在這第三十六號窯洞開鑿現場。
想想這倆月以來,真是忙得不亦樂乎,累得快成了狗。江濤迫不及待去找鄭老大,想同她大舅拉拉家常,聊聊家裏的大胖小子,聊聊老黃牛是否又懷了犢,聊聊南山岔人的夏糧收成秋田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