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二字一出口,連祁大人自己也有點質疑自己了。這副模樣,還自稱“本官”,鬼才相信呢!
果如他所料,那軍曹將眼一瞪:
“哦吼,大夥快瞧瞧,這老漢莫非頭腦出了毛病?!”
前前後後的民工苦力們一陣嘲笑,圍了一大圈看熱鬧。軍曹提著馬鞭繞著他徐徐轉了一圈,突然將鞭子掄了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人群中突然一聲吼:
“大膽兵奴,還不快快住手!”
軍曹一愣神,馬鞭的牛皮繩垂了下來。他定睛看時,那邊過來一軍校,不是別人,正是臨洮軍大名鼎鼎的虎校尉。平日裏大夥在軍營中私下稱他為“虎狼”,足見其張牙舞爪凶神惡煞的程度。
軍曹沒有做任何解釋,因為他明白栽到這主的手裏,有理說不清,自認走了狗屎運,等著挨揍就是了。
“大膽狂徒,你曉得這位是誰嗎?他是工部司祁森祁大人,朝廷命官,正五品,你長幾顆腦袋瓜?”
軍曹一聽差點把膽嚇破,心想這下死定了。他手裏的鞭子啪一聲掉到了地上,人也膝蓋骨一軟,撲通跪倒在地。
“祁大人饒命,虎將軍饒命,小的瞎了眼,小的再也不敢了!”
他一邊哀求,一邊用大巴掌扇著自己的臉。
扈校尉對身後的侍從冷冷地說一聲:
“捆了,扔進狗籠子。”
軍曹一聽,耳朵裏“嗡——”一聲響,嚇得麵如土色。
祁森向虎校尉道:
“不知者不為過嘛,再說了,本官沒有穿著官袍,他認不出來很正常。將軍高抬貴手,留他一條命吧!”
虎校尉臉上表情緩和了下來,道:
“聽著,看在祁大人替你說話的份上,留你這狗奴一條小命!來人,剝掉他這層皮,下了他的兵刃,軍籍除名,鞭笞五十,就在這裏充當苦力吧!”
這軍曹見對麵這位差點挨了自己皮鞭的祁大人並未忌恨於心,一句話讓自己免於暴斃,便跪於腳下,千恩萬謝,感激涕零。
祁森大人潛入基層,咥了一頓民工的飯,跟著民工去幹活,遇見了飛揚跋扈的兵痞子,還差點挨了鞭子,最終掌握了最真實的情況。他決定去找胡刺史與戶部度支司的秦郎中好好談談這個問題。
官場有言雲:縣官不如現管。戶部度支司派到施工現場的郎中秦童寶,專門負責施工現場的記功、支出、用度等事務,手裏的權力不能說不大。
再說蘭州刺史胡生河。老胡的陽奉陰違老奸巨猾八麵玲瓏誰還不知道。祁大人早就預料到二人遲早會沆瀣一氣幹壞事,沒想到他們下手得這麼快這麼狠。
祁大人想了又想,倘若秦郎中回心轉意秉公辦事,他胡刺史一個巴掌拍不響,自然成不了什麼事。對,先找秦童寶談。
可是談有用嗎?如果直接挑明了說,恐怕秦郎中容易惱羞成怒。這樣一來,撕破麵皮,就很不利於今後的工作配合了。那怎麼辦呢?
祁大人眉頭一皺,計上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