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鋸子不缺,不缺!”
江濤如獲至寶,顧不得擦去塵土,將工具箱扛到了自己住的閣房裏。他小心翼翼地包好那本寶書,把它藏在了自己的行囊深處。
他心裏已經打算好了,等這幾日忙完張有年家的木工活回到家裏時,要將這書上的內容重新抄錄一遍,以便學習鑽研。有空的話,他還要將它多抄錄幾冊,以防意外失傳。
這時的江濤,儼然扮演起了一個文物保護與手藝傳承者的重要角色,是他姓江的將張氏木匠手藝從垃圾坑裏撿了回來。不知是什麼緣故,江濤一來到大唐,就犯上了收藏癖。在他眼裏,這裏的一磚一瓦,哪怕是一個銅錢瓦罐,都值得收藏起來,傳給子孫後代。
等江濤提著個老古董鋸子再次跨出大門時,日頭已經升得老高,金燦燦的光芒曜得人睜不開眼。他突然覺得身輕如燕,幹起活來心中有堅定的信念,四肢有使不完的勁。扯大鋸的聲響在耳畔回旋,美妙如。他手底的刨子,也更加來回自如了。
“小東子,明兒個就是臘八節了。咱師徒得加緊幹活,爭取按臘月二十三前回家過上小年!”
江濤這是在勉勵小東子,也是在安慰自己。因為自從離開家門,他無時無刻不牽掛著允兒和月兒。他簡直是度日如年,除非是全身心地幹起活時才會忘記這些。
天公真會開玩笑,第二日一大早,張家崖山舞銀蛇,原馳蠟象。大雪漫天飛舞,江濤被迫停工。
用完早餐,江濤像個退土娃鑽進了暖暖的被窩。大嫂用幹牛糞煨的火炕,火力不強,但是燃燒時間長。到了天亮,炕上依舊暖烘烘的。江濤想,這麼躺著真舒服,可是自己的任務並沒有完成。躺在別人家的熱炕頭上,他心裏終究忐忑不安。
他一蹦子跳下熱炕頭,裹上個羊皮襖,到院子裏去了。
“剛老弟,外麵冷,來咱到屋裏諞話!”
“嗯。”
江濤一邊答應著,一邊被這小院的木結構建築所吸引。大雪紛飛中,這院落銀裝素裹,分外妖嬈。
一腳踏進張有年住的閣房裏,江濤立馬就有點後悔,可他不好在回頭出去,就硬著頭皮進去了。
這屋子簡直就是個時裝鋪,幾道繩子上掛滿了各種顏色各式各樣的女人裙衫,有綾羅綢緞的,也有棉麻夏布的。
後牆下是一節連著一節的油漆木櫃,每隔一段就有四隻狼爪腿支撐著。彩色線條勾勒出的舞女衣袂飄飄,景物器具惟妙惟肖,黑漆背景依舊熠熠發光。最引人注目的是有一節櫃上竟然臨摹了吳道子的《天王送子圖》,這讓江濤驚詫不已。
張有年的二婆子正在拽著傻公子,扯開嗓門叫罵著替他穿棉衣。屋子裏散發著各種香料還有草藥混合的濃濃的氣味。火爐上還熬著一罐草藥,煮得汩汩作響。
張有年有些不好意思,道:
“你瞧瞧,這屋子裏亂七八糟成了啥樣?”
“哎呦呦,老娘不嫌你老就算了,你今個倒在人麵前嫌起老娘來咧!”
張有年既害臊又氣惱,臉色憋得鐵青,嘀咕一聲“母夜叉”,一揮手對江濤道:
“剛老弟,請隨我來,咱到正屋裏坐會兒去吧!”